那些或忿然或鄙薄或冷漠的眼神落在朱樱身上,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了。
可对朱樱来说,还没有大雍关的漠漠风沙来得有威力。
大雍关的漠漠风沙好歹还能刺痛肌肤,这些眼光,却连衣角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朱少洵却有些怒了,想大姐为了朱家,小小年纪就上战场杀敌,为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他们不感激不说,这好不容易回一趟,还敢当面针对她,这是完全不把大姐放在心上啊,他们也不想想,侯府能有如此的荣华富贵,还不是父亲和大姐用性命搏回来的。
朱少洵身子一动,刚想起身质问两句,忽觉肩膀一沉,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回头就见朱樱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妇人之见,无稽之言,何须在意?同时朝上首的老夫人瞟了一眼。
有老夫人在,哪容得他放肆。
朱少洵知道朱樱是为他好,只得气鼓鼓的坐下,眼光无意扫到朱樱收回叠放在膝盖上的左手,那手虽然不够白嫩,却干净修长,好看得紧,可就是这么一只好看的手,刚刚随意往他肩上一搭,却如有万钧,这得多大力气啊,朱少洵不由心中凛然,想到刚刚在朱樱面前的夸口,脸一下子灼烧起来,直红到耳根子上。
朱棋一句话,让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满室尴尬。
老夫人嘴角抽了半天,才抽出一句,“不得胡说。”然后,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因为朱棋说的虽然不合时宜,却也是事实。
幸好有丫鬟进来禀报,“侯爷和老爷们来了。”
二太太三太太忙起身去扶老夫人,大家纷纷起身跟随,倒也解了一场难堪。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长慈子孝,妻妾和睦,欢声笑语不断,唯有隐形人一般的朱樱熬得整个人都僵了才熬到散席。
顺手抄起一坛还未开封的美酒,大步往竹翠轩而去。
嗯,她想跟两个丫头好好喝一杯,虽然帝京的膏粱锦绣让她不适应,空气也没有大雍关够味,但,好歹酒还是好酒。
第二天,朱樱是揉着脑袋苏醒的,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看着墙角一地的酒坛子,她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少将军醒了?”青茉端着洗漱的水盆子,青苹为她打起帐帘。
“嗯。”朱樱蹙着眉头,“我昨日……”
青苹青茉飞快的互相对看了一眼,笑道:“昨日少将军兴致好,要不是我们劝着,少将军大约要将酒窖搬空了。”
兴致好?
有吗?怎么记得……
朱樱甩甩头,起身穿衣梳洗,换了一袭滚银边的墨色衣衫,仍是男式的,然后戴上面具。
“少将军这是要出去吗?”
朱樱点点头,边出门边吩咐,“派人去跟母亲说一声,说我出去了,今晚不回府。你们也不用跟着,好不容易回一趟,自己出去逛逛,若看上了什么就买下来,回头算我帐上。”
两丫头喜形于色,脆声答道:“是。”
直到朱樱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的小路上,青茉才变了脸色,回头望着青苹,“少将军这是要出城,她昨日……”
青苹没说话,脸色有些沉郁,少将军昨日喝醉了,醉了后坐在地上眼泪长流,除了三年前那次,她还没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过,让她心里到现在还沉甸甸的。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有些事,纵然过去再久,也永远留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