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见怪不怪,默默起身。
就在她起身之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她。
她一抬头,就见到一张满头朱翠,略施脂粉,一看就是保养得当的贵妇人的脸,正是她的母亲,侯府大太太宁氏。
宁氏脸如银盘,蛾眉桃腮,纵已上了些年纪,略有富态,可看起来仍是美人一个,有个曾经名满帝京的美人娘,却生出她这般的丑女,让人不胜唏嘘。
宁氏扶起她,眼光在她遮住右半边脸的银色面具上滑过,不由得就松了手,眼神也瞟向了一边。
这个女儿,从小就与她不亲,看着她的长相,她也亲不起来。
可再不亲,也是她的女儿。
“快回去吧,竹翠轩我已让人收拾好了,热水也已准备妥当,你先回房歇歇,回头开宴时母亲再让人去唤你。”
宁氏语气温和,行事妥贴,却没有那种母女之间的亲昵,更没有三年没见的思念与激动,反倒透着股待客般的客气疏离。
“嗯。”朱樱答应一声,朝宁氏拱拱手,抬脚往后院走去。
身后两个清秀的兵士亦朝宁氏行了一礼,急忙快步跟上。至于其他跟着的人自有管家安排照顾。
这两个兵士原是她小时的贴身婢女,一个叫青苹,一个叫青茉,与她一起练武,一起从军,一起上战场,在朱樱的心里,是比她娘还亲的亲人。
朱樱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青苹青茉熟门熟路的去往竹翠轩,那是她在府中的住处。一路上遇到不少喜气洋洋的丫鬟小厮,丫鬟小厮俯身向她行礼,却都呐呐不能言,叫她大姑娘,眼前明明就是个男人,叫她大少爷,可府中已有大少爷了。
自从从军后,朱樱在府中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也许不是从军后,自她出生,她的存在就是尴尬和错误。
异样的目光看多了,也不再当回事,仿佛是脸皮练着练着,就变厚了。
傍晚太阳还没下山,就有丫鬟来请朱樱去宁寿堂老夫人的住处,晚上接风的家宴就设在宁寿堂前厅。
朱樱到时,府里人几乎来齐了,除了她父亲和两位叔父。
转过四季山水屏风,朱樱先去正厅给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敬礼,又依次给二婶三婶见礼,她母亲宁氏还在前厅忙着指使丫鬟婆子安排宴席,并不在座。
老夫人朝她望过来,脱下铠甲的朱樱并未换回女子的装束,一袭绣了几枝苍竹的青衫,衬得她身形挺拔,长身玉立。许是长年待在苦寒的北方,她皮肤略黑,肤质稍显粗糙,再加上如同男子般浓黑的眉毛,锋利的眼神,高挑的身材,还有……平坦如无物的胸……
还有,那男子般的大跨步……
老夫人不由皱起眉头,想说点什么,当着许多人的面,又不好开口,最后憋出两个字,“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