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你!” 冯子舟震惊的盯着顾羽,一副见鬼的表情:“今早在宫中远远瞧见,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不愉悦的经历,将睡袍匆匆一裹,警惕的道:“这里是泽都,你私自闯入我的府中,有何目的?” “不敢。” 顾羽笑眯眯道:“我可是坐着你的豪车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来的,怎能说是擅闯?” “你、你就是谢小姐的那个「朋友」?” 冯子舟露出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不紧不慢的一整衣袍领子,蔑笑道:“顾羽,就算在北煌,你也不过是摄政王府上的一个小小护卫,凭什么管我的闲事?真当我还会怕你么?” “这小丫头我要定了,你再敢坏我好事,休怪我不客气。” 北煌?摄政王府?……护卫? 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乔趁这空隙瞅了眼顾羽,心道,多半是这货在外坑蒙拐骗时胡乱编造的身份。 顾羽倒是气定神闲,丝毫不以为耻的道:“护卫又如何,总不像某些人,虽顶着公子王孙的身份,连个架也打不过,总是偷偷躲在角落里哭鼻子。” “你——!” 这大约是冯二王子光鲜亮丽的人生中最羞于对人提起的污点与隐痛。如今被顾羽这么一抖落,他整个面部都急剧的扭曲了几下。 谢乔还惦记着正事,眼瞧着争斗一触即发,迅速拈了个剑诀,化出一柄冰蓝色的长剑架到了冯子舟脖子上。 “你可知,乾坤锁的解锁方法?” 剑身贴在肌肤上的冰凉触感令冯子舟打了个激灵,他目光终于从顾羽身上挪开,落在颈间的长剑上,继而又顺着剑刃看谢乔握剑的右腕,以及她垂在身侧的左腕。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在这室内鲛灯的映照下,那小小的银色锁枷依旧泛着些许森冷银光。冯子舟像是发现了天底下最隐秘的秘密,慢慢笑出了声。 “有趣,有趣。原来我那舅舅借锁,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小丫头。” 他颇得意的挑起眉毛,又重新恢复了底气:“能想到来找本王子,算是你的造化。” 谢乔琢磨着那点言外之意:“你果真知道?” “不错。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乾坤锁本就是东泽大荒一位上神所造,使用方法虽已失传,解锁方法本王子倒是略听过一二。只要你肯乖乖从了本王子,本王子自会解你危困。” 他瞥了眼颈间冷刃,忽嘴角一勾,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对瞳孔倏地变为血红颜色。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等谢乔意识到不妙,眼睛已经不可避免的与他目光相碰,顿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两只巨大的红色漩涡拖着往前走。 什么邪门功夫?? 大约是得益于平日打坐冥想的习惯,即使在这等情况下,谢乔依旧维持着一线清明。虽然这线清明根本起不了什么实际作用。 就在她觉得整个人都要如流沙般陷进那无底漩涡里的时候,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忽从虚空中伸来,以迅雷之速将她拽了出去。 谢乔生生打了个激灵,悚然回过神,才发现顾羽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被乾坤锁锁住的右腕,正握着她同样被锁住的左腕。 而她手里的剑,因为这番心神震荡与灵力波动,已然化作一滩水落到了地上。 好凉。好冰。 这是谢乔对顾羽那只手最深刻的印象。 还没等她细细品味出个所以然,顾羽已然松开手,习惯性作了个抱臂的动作。 “啧。我当这么没品的功夫是谁教出来的,原来是洪洞那狗东西。” 洪洞? 难道是那个洪洞老祖?? 谢乔起初惊讶,继而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外面那些眼神木讷、仿佛离魂的少女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日在富山镇,给洪洞老祖抬舆的那四名童子不也是同样的神态和表情么? 还有,当时流云宗那群弟子之所以会相互残杀,也是中了那四名童子的什么术来着。 “迷魂大法?” 谢乔询望向顾羽。 顾羽有点瞧不上的道:“故弄玄虚而已,其实就是一种幻瞳术。跟街边常见的胸口碎大石一个道理。” 谢乔:“……” 有这么比喻的吗。 冯子舟一招未得逞,迅速向后退了数步,连击数掌,那些牵线傀儡般的婢女立刻鬼魅般飘了进来,将谢乔二人团团围住。 冯子舟的瞳孔又现出诡异的红色,那些婢女的眼里亦同时冒出红光,仿佛被唤醒的僵尸般,飞扑向谢乔和顾羽。 谢乔化出大片细密水剑,四散飞开,试图逼退众女。然而这些女子根本不知死活,不知疼痛,即使被水剑洞穿身体,依然逆着剑影疯狂飞扑向目标。 “唉,真是麻烦。” 顾羽撒纸钱似的撒完身上所有定身符,便脚底抹油,从怀里摸出那根青玉笛,躲到谢乔身后吹了起来。 和那日在富山镇所见一样,无数片血红色的花瓣忽然凭空出现,慢慢飘落到那些婢女的发上、肩上、衣裳上。所有女傀儡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动作,眼睛里的血光亦慢慢退去。 “花开顷刻!” 冯子舟遽然变色,也顾不得他心爱的女傀儡们了,卷起衣袍便欲往水榭外遁逃。 谢乔眼尖的瞥见这一幕,趁着顾羽还缠着那些婢女,立刻引剑追了过去,将冯子舟牢牢罩在冰剑下。 “乾坤锁解锁方式,到底是什么?” 冯子舟用力扩张瞳孔,还欲使用幻术,然而在那些血色花瓣飘落的范围内,所有一切低于它的幻术都失去了威力。 他只能愤愤不甘的咬牙放弃,眼里闪出点恶毒的光芒,哼道:“告诉你也无妨。想要解开乾坤锁,必须找到能炼化乾坤匙的至尊灵宝——千阙冰。可惜此物已经失传上千年,根本没人知道在哪里。” 这答案委实出乎意料。 谢乔愣了一下,冯子舟立刻遁入湖中不见了。 她收拾起有点烦杂的心绪,回到小筑去寻顾羽,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是一惊。 血红色的花瓣还在缓缓飘落,所有女傀儡皆已被控制住,顾羽却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羽睫低垂,又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那根青玉笛,维持着吹笛的姿势。 有了这两日相处的经验,谢乔便直接拿手指头戳他。 然而戳了好一会儿,顾羽都没有反应。 “喵呜。喵呜。” 谢乔正纳闷儿,忽听门外传两声细弱的猫叫声。 她好奇的回头,只觉黑影一闪,一只浑身湿淋淋的小狸猫已出现在她跟前,正屈起两爪,歪着脑袋打量着她。一对碧绿色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嘴里还叼着样东西。 谢乔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大吃一惊。 一束乱蓬蓬的白毛,用金丝束着。 不正是唐遗年当初上玉山时带的信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