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史脸色难看。
但此人性格沉稳,还算能稳得住。
但一旁的户房周司吏却稳不住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跪下,辩解道:
“大人!您千万别听奸人的一面之词啊!”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瞬间哗然。
虽然周司吏的权力比胡锋大。
但他权力再大,也只是个吏员。
而胡锋却是官。
一个吏员,居然在大堂之上当面骂胡锋是奸人,这可是乱了礼法的事。
砰!
惊堂木一拍,田知县脸色一沉,喝道:
“大胆!
大堂之上,岂容你聒噪!”
然后,目光看向胡锋,冷声道:
“胡教谕!
立即将事情原委说个明白。”
胡锋悄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
“小人来到县学之后,发现县学的生员根本无心举业。
这让卑职难以理解。
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了秀才,怎么会变成这样?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县学里的教官向生员们勒索束脩和币金。
而且索要得非常频繁。
对于那些家境殷实者,这点子自然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家境贫穷者,却实在拿不出来。
而就因为拿不出银子,咱们顺安县的教官,就强行停了生员的廪膳银。
这导致那些生员因为生活成问题,不得已只能外出干活糊口。
自然举业也就荒废了。”
胡锋说话之时,悄悄打量了田知县一眼。
他发现这位田知县对于生员们的惨况是无动于衷的,唯独是胡锋说到教官们私自停了生员的廪膳银的时候,田知县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和愤怒。
胡锋心思转得很快,仔细一联想,便更加清楚这位知县的性格。
于是,在接下来的说话中,他调整了说话的重点。
本来之前他准备说出的重点,是教官们胡搞,会影响举业。
而影响举业,就会影响你田知县的政绩。
但是看堂上这位的态度,他迅速将重点转移到教官们欺下瞒上这方面来。
“卑职很奇怪!
这顺安县,也只有知县大人才有权停生员们的廪膳银子。
区区教官,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教官背后有人撑腰……”
胡锋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典史便再也稳不住了,干咳一声,道: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大人的时间很宝贵,那个给教官撑腰的人是谁,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不管是谁,知县大人和我,都会秉公处理的。”
李典史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要是胡锋接下来说是他,田知县只怕也不太相信。
胡锋念头一转,便把枪口从李典史身上瞬间移到了周司吏身上,断然道:
“是周司吏!”
此话一出,在场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瞬间一愣。
大家本来以为胡锋要说的人是李典史。
但没想到,胡锋居然把刀子转向了周司吏。
而作为背锅侠,周司吏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教谕,居然将刀一下子捅向了他。
昨天他拒绝胡锋之后,胡锋灰溜溜离去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他,把胡锋当成了个软柿子。
但是现在,他才惊觉这家伙简直是个恶狼。
田知县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胡锋当着田知县这么说,这简直是想把他弄死。
周司吏急得腾一下站起来,扑上来就想打胡锋。
一时间,大堂上乱成一团。
李典史见胡锋挨了几下,心中很是畅快。
但耳中却忽然听到惊堂木的响声,以及田知县愤怒的吼声:
“大胆!
左右,给我叉出去,杖二十!”
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来,把周司吏分开,然后拖了下去。
很快!
外面传来了惨叫声。
田知县非常愤怒。
他最愤怒的点在于,下面这帮人居然敢蒙骗他。
停生员的廪膳银来勒索束脩和币金,这件事为什么他这个知县不知道?
勒索了银子,为什么不给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