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真其实想回去看一下涂白。 但谢越柏每次都要跟她一起,看得她很严。 结婚这几年,她只单独回去过两次。 原本这次回家,还有一个目的是想给她爸妈打一下“她有可能会离婚”的预防针,让他们不要太依赖谢越柏,净想靠他家的关系做事。 不过现在全都泡汤了。 把收下来的衣服叠了放进柜子里,她觉得有点烦闷,穿上外套出去走走。 刚关上门就听到走廊里有动静。 “王姐,大家都是一个小区的,只要办卡,给您最低折扣。六折。放心,绝对有效,我监督您练还不成吗?” 她锁上门把钥匙抽出来,转身时正好和隔壁邻居及一个男人迎面擦身而过。 于真真觉得那个男人的视线在盯着她。 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了电梯口才想起来,是那个健身教练! 他认出了她,而且看到了她的门牌号! 于真真霎时间不想再去散步,转身回到屋子里。 其实说不上害怕,就是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被谢越柏知道肯定要大动肝火。 她不是想约丨炮,只是太无聊。 谁知道那个人就在同一个小区里,而且还认出了她。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 林宗宗在床上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懂的话,突然像鱼一样挺起身。 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妈呀,九点了!” 连忙跳起来冲进厕所,刷牙洗脸,到客厅喝水化妆,然后再回房间里换衣服。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涂白被她这咚咚哐哐的一阵吵醒,坐起身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见她在客厅的落地镜前来回半天,“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对呀。”林宗宗涂着口红,抿抿唇,又把其余几只口红给他看,“哪个颜色好看?” “都不好看。” “直男审美!” “你不冷吗?” 三月份,居然穿短裙。 “女人要什么温度?” 涂白呵的笑了一下,林宗宗大大咧咧的,不过有时候还很有趣。 他从沙发把背心捡起来从头套上,掀开被子找水喝。 “亲爱的,我要出门了。下班立刻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 “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管。” 林宗宗嘻嘻笑,心满意足地抛了个飞吻出门。 他从客厅的桌上摸了烟,抽出一根点上。 吞云吐雾地站了会儿。 突然觉得前方有点重影——刘海又长长了。 林宗宗不爱收拾,化妆品乱七八糟地摆在柜台上,镜子上甚至还有点口红残影。 涂白有些嫌弃似的逡巡了一遍,从她的化妆台上摸了把小剪刀。 他叼着烟,眯着眼,对着镜子把自己的额前的一撮刘海剪了下来。 剪完之后发现刘海平平的特别丑。 他笑了一下,想起来于真真。 于真真不爱涂口红,于真真特别怕冷,于真真就爱剪头发。 高中暑假的时候,她迷恋齐刘海。 看了偶像剧里一位女主角的发型,照着剪,结果成品就像在脑门上绑了一块整齐的黑布。 刚开始还不敢让他看,后来被他知道取笑了好久,她委屈兮兮的,缩了一个星期在家里,不敢出去见人。 其实她是鹅蛋脸,不留刘海好看。 中分时候最好,很清丽,偏分时候也不错,很温柔。 往事如抽着的香烟一般浩渺,像是上辈子。 涂白随手拿起一张纸,想把自己残留的记忆画下来。 有人敲门,涂白以为是林宗宗忘了带东西,打开门后才发现是陈张。 他弯腰驼背吊儿郎当地走进来,一进来就问: “林宗宗那个骚丨货没对你干什么吧?” “她可是你妹妹。” “跟我妈走了那么多年,早没什么感情了。” 陈张、涂白、于真真都是一个小镇长大的,算是发小。 陈张的父母很早就离了婚,母亲带着年幼的林宗宗嫁给了这里的一个大学教授。 而陈张跟着他老爸,抽烟赌博,前几年他老爸得癌症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打工。 陈张跟涂白的关系不算好。 但涂白出狱后,他是第一个接济他的,为此他很感激。 涂白让他进来坐下,自己继续盘腿窝在沙发上。 “涂白,我想在这附近搞个店面做餐饮,你跟我一起吧,很赚的。” “不用了,林宗宗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 陈张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就昨天晚上,她说他们公司想要绘画的兼职。我正好没什么特长,只会画画。”涂白手指上夹着缓缓燃烧着的烟,来回地动着。 “从以前你就喜欢画画,但画画算什么正事,能赚多少钱,听我的,跟我一起开店。” “我还是想画画。” 陈张看到沙发前的透明桌面上已经有七八张画稿。 他拿起来一看,虽然对于画这种事不太懂,但很明显—— “你画的全是于真真吧?都是一张脸。” 陈张重重抽了一口烟,“怎么,你还想着她,她都已经结婚了,就说你入狱这几年,她有去看过你没有?” 涂白没回。 “我听说她嫁得可不错呢,谢越柏家也在这,家里很有钱。就算你出来了,她会舍得放弃那么好的家庭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 涂白说,从昨天她跟他说“请不要一直骚扰我”就知道了。 “那跟我一起开店,赚了钱什么女人没有?” 陈张坐到他身边去,“实在不行,我今晚就带你出去。” “不用。” 涂白抬起头郑重地说:“我对开店没兴趣,我也不是能吃苦的人,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你别劝我了。” 陈张知道涂白脾气好,但性格很顽固。 这件事之后再说。 换其他话题:“对了,我那房间空出来了,你要不要去?” “我先住着吧,等赚到钱我自己租个单间。”顿了顿,他补充说:“放心,我不会对林宗宗做什么的。” “我担心她干嘛,就是个骚货,做丨鸡还差不多。” 涂白垂下眼,没接话。 这就是他虽然感激陈张,却不愿意跟他一起住的原因。 陈张腰间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应了两声,说:“我有事得走了。” “嗯。”涂白点头,起身送他:“谢谢你,陈张。” “哎,谢什么,咱哥俩。” 陈张拍了拍他的肩,开门离去。 但一走出门,他就变了脸色,扔了烟头,而且越想越气。 给林宗宗打个了电话,劈头盖脸就骂。 “你他妈臭婊丨子,是不是你鼓动涂白不开店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宗宗懵逼不已。 “除了你还能有谁,不是你给他接的兼职?!” “他画得好!” 本来心情很好,被她这个亲生老哥一骂,连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昨天涂白随手一画,她就觉得他比微博上那些大V好多了,坐牢几年简直暴殄天物。 林宗宗快速走到楼梯拐角,半路上还撞到了个人。 但她没管,对着手机吼回去:“他很厉害,你别埋没他!” “我埋没他?别让他想那些劳什子的事,踏踏实实赚钱才最实在!” “画画怎么就不能赚钱了,你还活在旧社会吧!你鼓动他跟你在一起别有用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臭婊/子,我弄死你!” “呵呵。”林宗宗发出了一句轻蔑的笑声,挂断了电话。 她也气炸了,什么人啊这是,她真不想承认她跟他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涂白,她才不愿意跟他接触。 人渣,流氓,变态,神经病! 林宗宗一转身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半明半灭的阴影里。 胸大腿细的,长卷发,这个季节,居然还穿露肩装,捧着咖啡朝她说,“撞人都不道歉么,咖啡都撒我身上了。” 声音婊里婊气的。 林宗宗一听就烦,所以也没诚心道歉。 “不好意思。” 随便说了一句就大摇大摆的离开。 而且她站在那里不走不是把她刚刚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那个人走过她面前时也像是格外不爽,林宗宗攥住朱珠问,“她是谁?” “噢,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叫什么王云晓,昨天才上班。” 浓妆艳抹,在办公室哥哥妹妹地叫。 活脱脱一个狐狸精。 林宗宗在心里给她打了负分。 王云晓也很郁闷。 明明只是去泡咖啡,没想到被人撞了一身,那个人居然还一点歉意都没有。 真是个没礼貌的女人,白瞎那么一张脸。 收拾干净,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刘芝心的消息。 芝士饼干:「还习惯吗?」 云晓风清:「挺好的,谢谢芝心姐。」 芝士饼干:「一起吃午饭?」 云晓风清:「好呀。」 她之前还纳闷,自己为什么进这家公司进得这么顺利? 昨天一起吃了顿饭才知道,原来是刘芝心是于真真的朋友。 刘芝心还说,是于真真托她照顾她。 这么说来,自己进这家公司也是因为于真真。 王云晓就不明白了,明明于真真自己有途径还带着她去找她老公干什么? 难道是故意试探自己的老公么? 王云晓讨厌于真真。 从小到大都讨厌。 这次故意借住在于真真家里,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毕竟她那个老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几乎是涂白一被抓后,两人就立刻好上了。 王云晓很想知道,于真真是不是为了摆脱涂白才随手找个人结婚,没想到结婚对象竟然还是个高富帅,条件比涂白好太多。 她真是幸运值点满了,王云晓想,反观自己,明明样样比她强,就是倒霉。 不过她目前最担心的是涂白。 她入职之前特地回去一趟,想告诉涂白于真真的事。 结果被告知他被减刑释放,明明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他,他也没有找她。 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一个亲人也没了。 听说陈张也在这,她要不要问问,不过没有什么必须,她真不想找陈张。 那就是个流氓! 王云晓犹豫着,见刘芝心一从办公室里出来,便笑眯眯地迎上去,乖巧地说:“芝心姐。” “别叫我芝心姐了,叫我芝心就行。” “那怎么行呢,在我眼里,你就是姐姐呀。” 她挽住刘芝心的手,听说刘芝心也是刚来的,但是领导对她很是看重。 反正打好关系,对自己总是有利的。 刚跟于真真通完电话,谢越柏就看见刘芝心和王云晓手挽着手出公司门。 而刘芝心仿佛示威的回应了他一眼。 谢越柏内心是一阵冷笑。 他厌恶刘芝心,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回击,而是漠视。 若是让她知道,她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除了引起他深深反感与恶心之外,别无其他用途,表情会很好看吧。 回头瞥视频里,于真真正激动得来回走,后来想起什么,跑回房里换衣服。 谢越柏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真可爱。 隔着屏幕也想亲吻她。 拥抱她柔软的身体。 刚刚十二点,他给她打电话。 她十分激动地说她找到了一份兼职,是一位画室的助教,每周二三五上五个小时班。 今天下午去面试,如果可以的话,直接上班。 她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工作,有点出谢越柏的意料。 表面上,他还是叮嘱她:“那很好,不过面试的时候要多看看,注意安全。” “知道了,那是一个大商场的一楼,很繁华的。” “嗯。” 谢越柏并不担心,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自由,他会给她。 但过一段时间,她肯定会回来。 晚上,谢越柏买了一束玫瑰花回家送给于真真。 于真真都有些吃惊了,接过花说:“只是找到一份工作而已。” 谢越柏倾身亲亲她的脸,“那也值得庆祝。” “谢谢。” “工作怎么样?”谢越柏脱下大衣问。 于真真把饭菜端出来,“挺好的,都是一些大人,来画油画,我有底子,只要巡视和指点就好。” “很适合你。” 于真真盛好饭,放在他面前。 过了会儿,自己坐下抿抿唇说:“他们除了二三五,周六还会有一天,可能要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的。” “是么?”谢越柏盯着她,“你答应了?” “嗯。只是一天而已……”她小声地解释。 谢越柏没再说话。 吃完饭,刚洗完碗,于真真就听到谢越柏喊:“真真,你过来。” 她走进卧室,见窗帘被拉上,谢越柏只开了床头一盏橙红色的灯。 她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他站在床边,“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