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泔水出现在每户屋前的第二年,它忽然断了。
起初人们以为它只是迟到了。人们像往常一样等了它三天,接着是第四天。
到了第五天时,一部分敏锐的人已经藏起了晾在屋外的蛆虫干。
第六天、第七天……
到了第十天,格雷被一个戴着羊头面具的人绑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
“知道这是哪里吗?”
羊头面具一把拽掉了格雷头上的麻袋。
“我特么……怎么会知道大哥这是哪呢您说是吧……”
格雷被那麻袋拽得一栽,刚准备骂娘,却被羊头面具左手那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吓成了怂狗。
“这是第一区。”羊头面具撑着膝盖,在格雷椅子前弯下腰,“开心吗?你也可以到第一区了。”
“开心,开心!”
格雷愉快地抖起了被麻绳绑拢的腿。
“那你以后可以常来。偷些有用的东西。”
羊头面具踹了一脚格雷身边的口袋,比色皿和装了药品的广口试剂瓶滚了一地:“都饿成这样了,不去偷食物,反而去偷这些垃圾。”
“科研人的事怎么能算垃圾呢!”格雷一板一眼地狡辩着。
尽管他确实是在废料处理厂被羊头面具拿一块沾了乙醚的手帕绑过来的。
“离经叛道。”羊头面具神情轻蔑地大手一挥,削断了格雷身上的绳子,接着揪起他的头发,将那把大砍刀架上他的脖子,拎着他走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
而格雷也在走出门的那一刻才知道,那阵让他一直无法适应的恶臭从何而来。
那是他第一次去到那片发酵池。
“原来那些吃的是从这来的啊。真不错啊真……”
实在没忍住,格雷弯下腰吐了一地黄水。
羊头面具揪着格雷的头发往后一拽,迫使他站直了身。
“以后你来负责给每户送泔水。”羊头面具开口。
“还有这种好事?”格雷站不太稳,得寸进尺地朝羊头面具肩头靠了靠,结果差点把对方压倒。
“老实点。”大砍刀再次贴上了格雷的脖颈。
“凉!凉!”格雷瑟瑟发抖。
“围墙的缺口在发酵池西南方。”羊头面具拎着格雷调了个向,大砍刀指了指墙下一座惨不忍睹的垃圾堆。
“送泔水这件事,我可能不太行啊。”
格雷叉着腰,试图推掉这份苦差。
“在废料处理站偷了五年的药品器材都没被人抓到,你会偷不成这些泔水?”
羊头面具的手臂扣紧了格雷的脖子。
“废料站那是二区的地盘嘛,咱们二区人民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但你要我来一区偷东西,万一我被扔进网里撕了咋办……”格雷愁容满面。
“你是不是不知道废料站那些东西也是从一区送过去的?”
“啊?是吗?天啊!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从来都不知道这……”
“别装傻!”大砍刀再次被举了起来,“你做不做?”
“做……做……”格雷立马点头。
小脖一缩,你别砍我。
羊头面具最终把格雷放了。
格雷连滚带爬地钻过那堆垃圾爬回了二区,在围墙外坐了一会,又钻回了一区,环视一圈发酵池,又回到了二区。
像不断从梦中醒来,再跌入梦境一般。
再确认了几次确实能在一二区自由穿梭之后,格雷蹲在发酵池边,挑拣了一些他平时吃不太到的东西,心惊肉跳地回了家。
第十一天夜晚,他背着沉重的麻袋,将泔水再次带到了每户屋前。
从往事中回过神的格雷抬起头。
小咪正望着他,依旧是那副悲悯的神情。
“为什么选择我?”
格雷翻身滚上床垫,翘起了二郎腿。
“因为我需要你的身份和力量。”
小咪双臂交叉在胸前。
“可这并不是家人和朋友的意义。”格雷从枕头底下摸出烟,点燃,“资源的整合,更像是合作伙伴。”
“随便什么意义吧,合作伙伴也行。”小咪的神情认真极了。
“OK,那你想跟我合作什么呢?”
“推倒那两座墙。”女孩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让三片区域再次融合成一体。”
心脏一阵猛然的收缩。格雷感到全身血液都涌向了颅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