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带着丝丝躁动。
张跃民不是专业厨师,但后世单身四十年的经验,无师自通了这门不会就得饿死的手艺。
张跃民低估了小人书的诱惑力,结果就是篮子里的泥鳅鳝鱼太多了,还有个小鳖,一顿吃不了,张跃民挑挑拣拣,把小的和鳖放进水桶里,少加点水养着。
大点的全部用剪刀开膛破肚,洗干净后用少许油小火慢慢炕,不是煎炸,没那么多油。你得注意火候,还得注意每一条,在焦糊前翻身。反反复复多次后成型。
炕好后,倒入半瓶开水,注意了,这时候一定不要搅拌,等水沸腾后,再慢慢加入冷水,估摸着够一大盆后,加点生姜盐巴,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整个厨房,香味弥漫,张跃民和大黄蹲守在灶前,大黄的口水已经挂不住了,时不时扒拉下大哥的裤脚。
“急个球,好饭不怕晚,肉炖乱饭三碗”
“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怎么能一统村里的土狗界………”
“…………呜呜”
张跃民叨叨絮絮像是在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也像二弟一样忍不住流哈喇子。
土灶里的火已完全熄灭,揭开锅盖,盛进陶盆里,抄起双筷子急吼吼和大黄来到院里。
烫是烫,但香是真香。张跃民吃肉,大黄吃骨头。等张跃民嘴里有了点味后,再去厨房拿了自己的碗和大黄的盆,一人一狗一碗汤,吸溜吸溜相顾无言埋头就是干。
饭毕,榆钱树下,煤油灯在窗台上忽明忽暗。
大黄躺地下,狗头折后,时不时的舔舐着越来越油光水冒的毛发。尾巴摇摇晃晃。张跃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抽着烟,一只手在腿上打着拍子。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啊,啊,啊”
如此月色,这等美食,可惜无酒。唉唉唉…
从队长那顺来的半包烟也快完了。
张跃民拍拍屁股起身,洗碗洗澡赶紧睡,明天还得去上工呢。
可能是肚子里有了油水,这一晚睡得格外的香甜,安详无梦到天亮。
还是这条土路,还是一人一狗晃晃悠悠的来到仓库。进去后,里面已经在忙碌了。
“来了?”
“来了!”
“你来晚了!”
“晚了吗?”
“也不早”
“咳咳咳”
以上是张跃民和会计叔的迷之对话。
会计叔也姓梁,大黄兄弟就是从他家抱来的,算的上是门亲戚。年纪五十多,有点驼背,满头灰白头发。额头深陷。
“会过大秤不?”
“会一点,您教教”
所谓的大秤由是一根称杆和秤砣加上秤钩组成的,和小秤一样的原理,区别只是大秤能秤得更重些。
仓库里已经堆好了装袋的稻谷,这些就是今天的任务,全部过好秤后才能送到公社粮店去。
张跃民和会计叔一人一个本子,耳朵夹着钢笔,两个后生把秤钩挂在袋子上,上面用扁担穿过秤上面的绳索抬起来,张跃民赶紧把秤砣向外划,秤杆平起来成一条直线后,定睛凑上去报数。
“五十五又四公斤”
会计叔上前把挂秤砣的绳索又往后扒拉了一点,让秤杆翘起来,秤砣要滑不滑的时候才停下来。
“不能平,要翘,计量要往少的计点”
张跃民不解问道“为啥?”
“这么远送过去,人挑牛拉的,差了国家的怎么行,只能多不能少”
会计叔一脸严肃指着袋子说。
说完,叫旁边站着的跛子爷拿一个昇子过来,再装点稻子进去,慢慢往里面抖,加到翘秤六十公斤才停下。两个后生就这样一直扛着扁担等着他加,听到好了才放下。
“每袋最好装六十公斤,多了会洒,不好封口,少了浪费袋子”
“看懂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