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堆着一堆烧过的干柴，黑乎乎的。

一只老妖一踱一踱地进了洞，端进来一碗汤药。他看见我已经醒了，笑起来:“行了？来，把药喝了。”

我不明白情况，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御寒的，你刚在水里待过。”

说着，把药端给我。

我迟疑着接过了药。

“谢谢你救我。”

“不谢。”

“那娃娃？”

“我已经把她送去了妖寨，无事。”

我点点头，目光还是停留在他身上。细看的话，他长得竟然跟阿良有千丝万缕的相像。

再一看，是那日东坡上凶巴巴的老妖。

不不不，绝非老妖，他藏得深，可我是桃妖，桃花妖最能识人真相。

忽然想起，小时候，阿良曾向家中寄去一封家书，说是给弟弟。

阿良的弟弟——我心中有了猜测，唇边无语。

一仰头，一推手，那碗药被一饮而尽。

13

那日过后，这只妖便常来找我。

势要做我的跟屁虫似的。我去东坡，他便跟着去，我回洞，他便守在洞口，很晚才蹑着步子离开。我去人间玩，他也会跟去。

我彻底恼了，“你怎么回事？总跟着我干嘛？”

他支吾，不说话。

我则是狡黠一笑，“哦你见我容貌极美，倾心于我？”

他也笑，“你愿意这样想便这样想吧。”

我都这么逗他了，还这个样子，真是跟他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算了算了，这妖不敞亮，那我就想办法让他敞亮。这种事情，怎么能难得倒我？

我索性将他带去人间的酒楼，叫了小二，要了最烈的酒。他果然受不了醉意裹挟，意识模糊了，摇头晃脑地对我说:“因为——你，你认出了我的真身，要是你告与别人，我该如何是好？”

敞亮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

我又要了二两酒，想把自己也灌醉。

正要叫小二，他拦住了我。

然后，神神秘秘，从耳后取出一颗珠子，还泛着藏青色的光。

他突然眉眼干净地笑了:“阿瑶替我保守秘密，我就把这良药给你。”

“良药？这不就是颗珠子？”

“不不不，”他还红着脸，“这是良药，可解世间百毒，毒发之时含下可解。”

说罢，他便醉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我接过珠子，微微一笑——

阿瑶。

14

再听到他这样叫我时，心里却没有那么舒坦了。

“阿瑶，我们去神殿吧！”

“神殿？”

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很想去，我还是忍不住惊呼，忍不住想泼他冷水。

神殿之地，非得令者禁入，如若擅闯，杀无赦。更何况，我们还是妖。

“我们去神殿，查生籍。”

我不言语。

心中默默想:良的家人，在妖寨自然受人尊敬。可是在神殿，就算是长老，也是入不了那帮人的眼的。这要是被逮住了，还得了。

他放缓了神色，了然了我的迟疑，也迟疑片刻，开口道:“阿瑶不愿去，那我自己去就是了，阿瑶替我保守秘密我就很感谢了。”

说完，起身要离开。

我赶紧拦住他，“要是被抓住了，你会死的，知道吗？”

他依旧是那么干净的笑，“那又有何妨？妖早晚有一死，与其糊涂地死掉，不如将一切先了解通透再死。”

“得了吧，你到处骗人要人家把修为给你，你还不惜命？”

“我……我那是为了别的事。我的修习是为了提高能力，而不会提高寿命。”

“那你一定能查到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

一场博弈，没有刀戈兵戎，最终败下阵来。

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随你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