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什么娘?离她远点儿,干你的活儿去。”
沐扶生有些难为情,被师父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这种事,真的有些挂不住面子。
不过,这场景真是相当熟悉。想当初他师兄,也就是现在的凤君沈怀悯也被这样骂过。
乐芝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淡淡称是,点头离开。
等人走远后,沐扶生刚想开口说话,正弘就甩袖离开。
……
“等等,大师,我有急事相告。”
她几步追上去,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正色道:“沈郎君他中毒昏迷,至今不醒,请您救救他!”
听到这话,正弘瞳孔骤缩,不过瞬间便跟没事儿人一样,冷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认识什么沈郎君。”
意料之中,正弘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大师,斩枝丫,根还在。他这些年一直都很记挂您,而您之所以到现在还生气,也是因为爱之深。”
“住口,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如今只是陌生人,谈何情分?你赶紧走!”
说完,正弘直接绕过她往前去,行至半途又回过头来警告道:“离我徒弟远点,你和那个姓魏的,没一个好东西!”
正弘气冲冲地回到房里,合上门后,无力地靠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不染人世烦恼,一跃而起,徒留枝丫孤独地晃动。
曾几何时,他正弘也有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徒弟。
可惜那小子色迷心窍,被姓魏的勾了魂,从此师徒恩断义绝。一晃已是十一年了。
如今,他孤家寡人,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决不能再同样断送出去。
这边,沐扶生不想过激行为引反感,便决定先回去。行至来时路过的小院时,看到乐芝桢正俯身在花中干活。
夕阳散落,给予院中每一处生灵以温柔。那些碎金在少年的乌发上跳跃,使他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他盘发脑后,横插木簪,额前和脖颈处有些许因为出汗粘连的碎发。
沐扶生走进去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他将地上分散地花按一定量捆成束,再放在另一边。
从旁边堆起的小山便可看出,他已经干了不少了。
“要帮忙吗?”沐扶生嘴巴比脑子块,脱口便将话说了出来。
眼前忙碌的人身躯一震,停下手里的活儿,寻声转向她。“姑娘,是你吗?”
“是我。既生了病,为何不好好休息?”沐扶生柔声问到。
乐芝桢嘴角含着笑意,用袖子轻轻擦拭脖子上的汗,“出些汗会好点。刚刚匆忙,还没请教姑娘的名字。”
“水旁加木,单名一个笙,笙箫的笙。叫我沐笙就好。”
乐芝桢点点头,“我姓乐,灵芝的芝,桢树的桢。”
“天神仙乐,芝草芳桢,就跟你的人一样。”
眼前这个少年颇有一种山中仙人的隐世淡然,又常在无意间惹得人怜惜窥探。
乐芝桢不可察地轻微一愣,而后含羞摇头,“皮囊而已,众生并无不同。”说完又开始忙手头的事情。”
沐扶生眼尖地发现他耳根子泛起红晕,手上的动作也有些不稳,心下想到会不会是自己太轻浮,把人给整害羞了。
不过看他并未剃度受戒,心里也不做多想,“这里还有这么多花,其他人在做晚课。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教教我,我和你一起。”
怕他拒绝,沐扶生还遮额抬头,假装观察天象,提醒到:“看这天有些发黑,如果待会儿下雨,这些花只怕会被淋湿,岂不是白晒了?”
“嗯?”乐芝桢眉头微皱,抬头感受光线是否变化。
?他不是眼盲吗?沐扶生试探性地问道:“你看的见?”
身前的人回过头,“半盲,看不清,但是能感受到事物变换。”
沐扶生听到这话蓦地一滞,眼下很明显地天光大好,绝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略微思索一下,试着挽回形象,“原来如此。可能我不是很会看天象预示,说错了。”
看他神色不变,便和他告辞,“那郎君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就在沐扶生转身离开之际,乐芝桢往前两步,“沐姑娘,你等等。”
沐扶生回头,瞧见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乐芝桢欲言又止,手里不自觉地摆弄着半干的花束,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
“还是请姑娘帮帮我,或许真的会下雨,把花淋湿了确实不妙。”
“好,你教我,我学东西很快的。”说着便蹲到地上,在他的指示下挑选花束,再结果他手里的带子绑起来。
沐扶生干得很投入,想着自己多干一些,另一个便可以早些休息。乐芝桢倒是不紧不慢,按着自己原先的速度做事。
沐扶生的目光时不时往他那边飘,见他有条不紊地挑花系带,心里突然升起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过乐芝桢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眼睛不好,所以听觉格外灵敏,他耳边传来“刺啦刺啦”的忙碌声,就像在他心里敲鼓。
不过,人家一番好心不可责怪。他也只当是这位沐姑娘头一次包花,太过激动,便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