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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和赵元朗、王朴,自魏王府离开后,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一路赶往澶州。
那日,符落璃刚刚随母亲杨氏去万福寺不久,柴荣等人便在正房与符彦卿闲谈。
过了不久,仆从来报,有人求见郭荣郭将军。
柴荣与王朴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不知是谁,居然追到兖州求见。
待来人入得厅堂,才知是柴荣帐下的牙将曹彬。
曹彬严于治军,尤重军纪,以赵元朗随性洒脱的性子,在军中,没少在曹彬面前吃瘪。就算讨口酒吃,也要再三恳求。故而,一见曹彬,登时从椅子上跳起:
“你……你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柴荣却知曹彬禀性淳厚,端重谨慎,且他的姨母,是郭威的妾。郭威派他前来报信,定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曹彬持重一揖道:“将军前些时日离开汴京后,辽兵入寇,横行河北,郭公便被圣上派去驻守邺都。”
柴荣点了点头,冷然道:“莫非圣上将父亲调离汴京,是要对其他权臣动手了么?”
堂上几人均一惊,朝中将相不和由来已久,杨邠、史弘肇、苏逢吉揽权执政,势焰薰天。可柴荣仅凭郭威被调离,便断定少帝终于不耐,要从权臣手中夺权,众人听罢,均无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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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曹彬却凝重道:“将军所言极是。太后的弟弟李业要求当宣徽使,圣上和太后私下问杨邠,杨邠却断然不肯。”
柴荣道:“圣上本就对顾命大臣专恣弄权感到不满,加上李业的唆使,杨邠、史弘肇危在旦夕。”
遂又看了眼王朴道:“先生甚有先见之明,离开杨邠,实在是逃过一劫。”
曹彬继续道:“次日,圣上便急诏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人入朝,乘着他们坐在广政殿东边廊室里的时候,派殿中卫士冲出,击杀杨邠、史弘肇、王章,称他们谋反。”
符彦卿苦笑道:“三个终生在阴谋诡计里打滚的人,一定未曾料到,死在这样一场毫无征兆的谋杀之中。只是便宜了苏逢吉,圣上觉得他是个百无一用的文人,却不料,最老谋深算的人,反而逃脱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柴荣,此时却面色一变:“曹彬,父亲留在汴京的家眷,可还平安?”
曹彬惨然道:“我来……就是想告知你这个噩耗。汴京的亲眷,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柴荣冷然道:“郭侗和郭信,我姑母和你姨母,都……遇难了?”
曹彬垂下头,咬紧牙关,沉沉地点了点头。
柴荣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直握到指节发白,他轻声道:“父亲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眼下行至哪里了?”
曹彬道:“郭公命你速去澶州,与他会和。”
柴荣心知情势十万火急,皇上与父亲的殊死博弈,迫在眉睫。
只是……他眼前蓦地闪过符落璃身着雪青色的长裙短襦,自花间小径,一路行来的模样。如若这般仓促离开,那个满心害羞雀跃的人,该有多伤心啊。
他垂下眼眸,有些心酸地想:也罢,如果就此分别,总会惹你痛哭一场,就在我怀里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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