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咬着牙,嘴里如同老牛般发出呼呼的大喘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手,松手了,容公子就会死。她是贱命一条,活够了。而容公子那般风光月霁的人物,合该好好活着。
而书砚,也突然爆发,不再防守自己的心脉,直搏命般,杀掉了与自己缠斗的黑衣人,又从身后一剑结果了陈湘抱住的黑衣人。
陈湘和黑衣人双双倒下。容公子也扑上前,接住了陈湘。
场面已定,衙差死了两名,囚犯里普通人全部死亡,持武器的几个男人,同剩余衙差一起打扫战场,而后站在容公子三步开外,等待命令。
容公子生平第一次,眼神不再是平和的,温柔的,淡定的,而是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神色,他抱着陈湘,看着陈湘吐出一大口污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陈湘……”容公子只说了一个名字,接下来该说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容公子……”陈湘知道,自己这一次,大概真的活不了了。胸口处好像有一个大洞般,吸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容公子问。
陈湘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她的脸色如白纸一般,她深深望着容公子,只说。
“容公子,做大事的人,要活……”
一句话未说完,喉咙里涌出鲜血,片刻间断了气。
往日三角眼里的澄澈神采,彻底沦为灰白,她来到这世上,就像一具孩童拙劣缝制的布娃娃,丑陋,笨拙,眼下被一心钦慕的男子抱在怀里而死,仿佛这一生,都有了完整的结局。
容公子低着头,许久,书砚不忍的开口唤道“殿下,该走了。”
容公子发出一声叹息,而后放下了陈湘。书砚将陈湘葬在了山谷旁边。
那是容公子亲自选定的方位,能看到山谷口,也能接收到山谷里第一缕阳光。
他和陈湘只相处了一个多月,陈湘却为了她甘愿献出生命。从他出生起,身边就培养了很多死士,护卫,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保护他,都会为了他,心甘情愿而死。
而陈湘,不过是个才相处一个月的傻姑娘而已。
但是为什么,他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面对死亡时,更加的伤痛呢?
他想到有一次,流放队伍休息时,书砚和陈湘聊天,问她有没有相看人家。书砚原本是调侃语气,而陈湘却傻傻的说。
“我小时候,娘亲说太丑,担心找不到好人家,我也一直想要嫁人,证明自己不是没有人要。等我长大了,发现还是一样的丑,娘亲也就看开了。在这个世上,不会有男人喜欢我的。等我老了,就去庙里做姑子去。”
书砚原本调侃的神色也隐去了,有点愧疚的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陈湘却没放在心上,依然如常的煮汤,做针线活。
容公子知道,她是做给他的,她曾偷偷的以为自己睡着了,拿着线丈量鞋底的尺寸。
陈湘的墓碑是书砚临时削的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陈湘”二字,插在坟头。
坟前,书砚放了一捧黄色的野花。同行一月余,何况陈湘还是为了容公子而死,书砚对她,像是对朋友,对同事般,给予了最后的尊重。
容公子向书砚伸手,拿过匕首,在墓碑上增加了几个字。
书砚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又咽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受了重伤的大胡子,简单包扎好自己后,上前行礼“殿下,一切准备妥当。”
容公子点点头说“出发”
大胡子和书砚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常年跟着容公子的,自然察觉到,主子一刹那,心态的变化。只希望,这变化,能带来更多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