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一步一步踏出,大船与江岸间丈余虚空处亦是凌空一步一步踏出,迈向数丈外的田伯光。田伯光却浑身冰冷,他知道“君子剑”岳不群武功奇高,只是这高也高得太高了吧。此时又极像衡山荒野那夜,大嵩阳手费彬使出那招“峻峰无极”,气机锁定之下,无处闪避,只得硬抗,周身压力蛛丝般束紧,自己他妈的就是落入网中一只蝴蝶儿,扑翅难飞!岳不群大袖飘飘,凌空踏至,右手两指若剑,捺向田伯光眉间。
田伯光双眼血红,目眦尽裂,一身功力提至巅峰,暴喝一声,一刀劈出,一往无前!刀碎无声!岳不群两指按在田伯光不知何时护在身前的左臂上,停顿了下,有些讶异,随即内力喷礴涌至。田伯光左臂骨裂,砸在自己胸口,鲜血喷出,其人就如抛石机抛出的石弹般抛飞出去,落入江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水面涌上一片血色。
华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这就搞定了?这是什么神奇功夫?怎么没见师父用过?只有令狐冲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大嵩阳手费彬那夜使的那招“峻峰无极”的翻版么?那夜师父也在?
岳不群目视江面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回首看向众弟子,喝道:“尽给我上船,抄书百遍!”众弟子诺诺连声,老实上船入舱,凭几抄写华山派入门剑典《南华剑经,抄得苦不堪言。期间陆大有用手捅了捅大师哥令狐冲,悄声问:“那田伯光是不是死了?”令狐冲见师父不在跟前,低声道:“怕是没有。”陆大有咋舌。
田伯光落水前,顾不得伤势会加重,长吸了口气,沉入水底,顺江水而下,冲出老远,方敢冒头,只伤势太重,又漂流数十里地,才抓住岸边岩石,艰难爬上岸,倒在水草从中,半晌没有动弹。
天渐渐黑了,远处一个女人柔和的呼唤着“哩——哩哩哩,哩——哩哩哩”,一路寻觅过来,不远处一只鸭子扑腾着,“呷呷呷”数声叫和,应是乡间村妇不见家鸭回笼,出来寻找。田伯光睁眼看了下,又闭上,手臂骨头应该碎了,胸口骨头应该断了几根,内腑伤的也不轻,也无力理会,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有主的鸭子!那村妇找到鸭子,嘟囔几句,抱着鸭子走了。
没过多久,前方嘈杂声响起,一伙人打着火把,手拿棍棒绳索之类,叫嚷着快步行来,有人叫嚷道:“在哪呢?在哪呢?”又有怯懦的声音道:“会不会是江上水匪?”有张狂的声音道:“水匪?哪不正好,捉了去县里请赏!”一个老成的声音说道:“好了,莫要胡说八道,这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水匪。”颇有威严。一个女人轻柔说道:“就在前边草滩上,黑影里看不真切。”是那找寻鸭子的女人。那怯懦的声音又接了句:“不会是死人吧?”
这时人群已看到了倒卧在水草丛里的田伯光,迅速围了上来,火把高举,照在田伯光脸上,有几丝警惕,却更多的是好奇。田伯光没有感觉到恶意,便用完好的右臂支撑起身子,说了一句:“是个恶鬼。”那怯懦之人“啊”的一声,往旁边一跳。众人吃了一惊,旋即哄笑开来。
那老成威严之人是个身形高大的魁梧中年人,正审视着勉力支撑身躯,一身湿淋淋的的田伯光,伸手制止众人的哄笑声,说道:“从江水上游冲下来的吧?伤的不轻啊?”田伯光道:“是,上游渡江落水,冲撞到水里岩石,手臂骨头碎了,胸骨也断了几根,应该不会死。”中年人自豪的说道:“遇到了我们,你想死也死不了。”田伯光有些惊讶。那怯懦之人接口道:“我们村里有最好的太夫!”言语中也有些得意。
那中年人说道:“好了,田家媳妇,你先帮他看看伤。看不好不要紧,村里还有你师傅不是。”几人让了让。田伯光更是讶异,那个一直站在黑暗中女人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田伯光一遍,伸出三根手指给田伯光搭脉,又在田伯光胸部掏摸了一番。田伯光只觉这女人的手极是冰凉,火光下那脸也甚是白嫩,是个俊俏女人。
那张狂汉子取笑道:“朱家妹子当年学医是不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摸男人?”有几人笑出声来。那女人却不理他,说道;“你这人的伤,不像是在江水中岩石冲撞导致,应该是江湖中人争斗,被人打的。你用左臂挡在胸前,先是臂骨尽碎,接着撞中胸口,断了三根肋骨,内腑有移位,瘀血。伤很重!我治不了。”
田伯光还真是吃了一惊:这小娘子医术还真是了得,就这看看,摸一摸,竟说了八九不离十。那师父岂不是神医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