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不知道李岫岚为什么戏耍他，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女子为何要作男人打扮。

女人是复杂的，他娘也是女人，所以他娘的想法也很复杂，哪怕是她死了也是这样。

他通过这两个女人悟出了这个道理，时间大抵可以追溯到那日。

回忆并不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他又给未曾记得的父亲的牌位换了柱香，不免有些不明所以的东西让他酸了酸鼻子。

少有的想起起那些真正痴傻的日子。

起初陈生是真的傻，他觉着自己脑中的东西就像是天上的云，奇形怪状的，等自己记下来，它也就飞走了，最后索性也就不记了。

这并不影响他每日的快乐，饭食不好他却不知有更好的饭食，屋子不好他也不知有更好的屋子。

夏蝉冬雪，春种秋收，蚂蚱黄狗，鸟雀虫蛇，对于一个傻孩子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他乐上无穷无尽的日子了。

然而等到七八岁的时候，他娘便开始急了。

同龄的孩子已经开始读书认字了，可他还没学会说话。

然而他并不着急，他觉着这世间还有顶好的东西等着他看，等着他玩。

傻孩子一直想着，说话这事总是可以往后面放一放，毕竟与树和草，山与河聊天是不需要懂人话的。

之后娘亲想了很多法子教他说话，却都不靠谱。

那天她又出去了，说是李老头说五陇山有什么开智的仙草，

回来却手上空空如也。

甚至连影子也丢了，身上也变得冰凉。

她不言语，还往自己眼睛上涂了什么东西。

拉着他去一个阴森的洞里，在其中也见了一个同样也没影子的高瘦女人。

那个女人用手捂他的头，还摇了摇自己的头。

接着，说了些文绉绉的话，他娘就哭了，泪如泉涌。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他也跟着哭，只是哭的不像她那样好看。

他并不想让她哭，于是他觉着他应该学说话了，于是耳中的话便开始清晰起来。

“你已是诡身，于阳间活动便是危险，说不说那邪门那天逮到便要将你诛杀，但凡见到丁点日头，怕不是神魂消损魂飞魄散了！”

那女人身着宽大的道袍，年龄观望不过三十出头，声音却苍老的骇人，陈生从未见过这样怪的人，人怪不说，话也稠的紧。

“如今我困在此地也没法出山，真要落到那番田地，我也救你不成。到时只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徒留生儿一人在世过的凄苦。”

“不如在此封关，待到我将所学倾囊相授，待到筑基，天下之大便可去得！”

赵氏跪在地上，虽是信了这怪人画的大饼，却还是割舍不下亲儿子。

“师尊，容我再陪生儿几年，待他治好这痴傻之症，不然他一人是决计活不下去的呀！"

陈生有些着急，想说出些话，证明自己并不痴傻，可就从能听懂到会说，还是有些距离的，只能张口呜喳些不明的音节。

见状，赵氏连忙安抚起他来。

那道姑甩了长袖，眉头一皱：“哎，你这妇人！他先天魂魄缺失，又如同乱麻，难理难断，别说修仙，如今站着呼气已是上天怜悯。”

她指着陈生，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而这痴傻之症就是九霄金仙下凡，怕是也无力回天。”

赵氏听闻，眼泪又开始打转，他拉着陈生跪了下来，

俯身便扣："师尊，迎彤失足丧命，全亏师尊指点，才修的诡仙一脉，再造之恩永生难忘。”

“可生儿一人在世实在可怜，只求再护他几年，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