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遮不住了,曹迎春无奈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一家会这么决绝,早知道就不催他们的账了。”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你们这么冷血,我根本就不该离开褚家!”褚顺气得发笑,“如今褚家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整个宗族怨声载道,这就是你们所做的事情,为了几个钱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时春分震惊地望着褚贵和曹迎春,到现在她还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一家十五口因为收账的事情被活活逼死,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三叔。”她紧盯着褚贵,连声音都开口颤抖,“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被逼上绝路?”
褚顺冷眼盯着她的反应,这才意识到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脸色稍有缓和。
褚贵原本板着张脸不愿说话,听见时春分问到他头上了,才不得不开口,“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指着他鼻子骂了几句,他就承受不住了。”
“什么叫指着鼻子骂了几句?”褚顺气急道:“叔祖父他年纪那么大了,你指着他鼻子说他一家的蛀虫,活了七十多岁只知道占褚家的便宜,你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你明知道他把他屋子里那些古董当宝,还带着下人强行将古董搬走换成银子填账,人家当时是没事不错,可事后就去买了包药投进自家厨房,抱着全家一块儿死了!”
说到这里,他气愤地抬起右手,指着褚贵和曹迎春骂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瞒着春分,简直太离谱了!”
这下连时春分都不想帮他们说话了,冷眼望着他们两个,双手微微颤抖。
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对不起别人,这下子可好,因为褚贵和曹迎春直接背上了十五条人命,她还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太太啊?!
“这不能怪我们。”褚贵狡辩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过是骂了他们几句而已,换成别家的债主,早就放火烧他们全家了!”
“他们他们”褚顺脸色铁青,“他们跟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什么外人!”
说着,他望向时春分质问道:“我知道叔祖父的事情你不知情,可让你三叔去收账的决策是你做的吧?咱们褚家已经到了缺钱缺的要逼死自家人的程度吗?春分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他的质问,时春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退后两步,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见此状况,离燕连忙上前解释道:“二老爷,您误会了,大少奶奶没有逼死他们的意思,只是想敲打他们而已。况且,这些人吃褚家的、住褚家的,大少奶奶只是查了近十年的账而已,绝对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数目。如果连这点小事他们都承受不住,将来褚家有难的时候,怎么能指望这些宗族长老不拖咱们褚家的后腿?”
“敲打?”褚顺有些好笑,“你早不敲打,晚不敲打,偏偏在这个时候敲打?”
见他不知道内情,离燕还想继续解释,却被时春分伸手阻止。
时春分站起身子,定定地望向褚顺,“你说他们全家都是中毒死的?”
褚顺被问得一愣,嘴角扯出一丝讥笑,“怎么,你还嫌他们死的不够惨?”
时春分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望向褚贵和曹迎春,严肃道:“这件事情你们有没有查清楚,到底叔祖爷爷毒死了全家,还是当中另有隐情?”
听到这个,那二人皆是一愣。
曹迎春很快反应过来,询问道:“你怀疑马太守?”
时春分微微摇头,直言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倘若真的是三叔逼他们去死也就罢了,可刚刚听二叔的描述,不过是骂了几句和搬走一些古董,叔祖爷爷就算气性再大都好,也不至于抱着全家去死,这当中很有可能另有猫腻。”
“你说得对!”褚贵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这就去查,说不定又是那马不为干的!”
见他竟然直呼太守的名讳,一旁的褚顺愈发听不明白,“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堂堂柳州太守为什么要毒死叔祖父?”
褚贵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曹迎春犹豫了一下,也连忙跟了出去。
剩下时春分叹了口气,无奈道:“二叔你且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褚顺眯了眯眸子,这才与时春分坐到一起,时春分细细地跟他讲了李开妍的来历,以及褚家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听得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难怪那李德广敢带兵包围我威海镖局,原来背后有太守撑腰!”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时春分不由松了口气,“正是。”
当初威海镖局的事情她就想提醒他们小心马不为,可又怕泄露风声,最后便什么都没说,如今马不为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褚家的安全,她才不得不如实交代。
“真是岂有此理!”褚顺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一家十五口人啊!若真的是那马不为做的,我非找人杀了他不可!”
“二叔慎言。”时春分提醒道:“那马不为是刘太傅的人,咱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算除掉了一个马不为,之后还会有牛不为杨不为,到时候难道一次次都去杀掉吗?”
“这”褚顺犹豫起来,这才明白了当中的麻烦之处。
除掉了马不为还会有其他人过来监督他们褚家,到时候他们不仅要继续提防对方,还得重新抓对方的把柄,这可比现在的形势要糟糕透了。
“难道就只能忍气吞声吗?”褚顺咬牙道。
时春分叹了口气,“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吧!叔祖爷爷一家死得蹊跷,但也未必跟马太守有关,万一他们有别的仇家,咱们岂不是冤枉了马太守?”
“这倒也是。”褚顺拧起眉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没怀疑当中的蹊跷,就急急忙忙地上门质问,说起来竟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