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偷鸡摸狗，便是真的偷鸡摸狗。

是张至自己说的。

夜色一浓，天空浓云散去，露出一轮皎白圆月，张至就带着黄小民站在园子门口，看了看被月光照亮的自己，张至叹道：“不妙啊，月不黑风不高，可怎偷鸡呢？”

明亮月色把园门前那牌子照得透亮，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百花园。

不用说，肯定又是张先生亲笔提的，只是字迹拙劣，比起那些刚刚蒙学的孩童，也怕好不到哪里去。

最令黄小民纳闷的是，这园子叫百花谷，可他在这两年了，却没看到一朵花。浇水、耙地、撒种……植株本该讲究个春华秋实，夏荣冬枯，可这园里，但凡植物长起来，便一个劲地绿意茂盛，一年四季皆是如此。

不如此的事黄小民大概只注意到两件，一件是几株叫“七叶心”的植株，今年年头时候整棵倒了，春末又长了出来，侯吉对此叫做“倒伏”，它比黄小民来这早些，自然懂得也多些。

另一件事便是易株，也是今年年岁上的时候，张先生搞了一批，把一些植株的枝头剪了，不同品种间互换枝头，又用布条绑在一起，张先生管这叫“嫁接”，他说这就像人们嫁娶一样，是个隆重的事情，当日里便举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仪式。

那时候黄小民一直怀疑这样之后那新接上去的枝头到底能不能活，好在后来他看到新枝头枝繁叶茂之后，便相信了这个说法。

黄小民前世不过是世间一俗人，倒也值不当多少回忆和念想，不过以他二十多载的见识，虽然不是张至这般研究草木的，可也见过并知道不少植株品种。然而在这园中，却没有一样品种是他认识的。

本来这事初时黄小民还有些奇怪，但想到自己都能变成只黄鼠狼了，那这事也就不足为奇了，倒是这新世界的山外镇外到底是个如何光景，他很想去瞧瞧。

一路走去，白日里那场暴雨留下的泥泞仍在，张先生脚下却极为稳健，走得久了，想是夜风有些微凉，张至便跟黄小民说道：“小黄，你来这百花园已经快两年了吧。”

淡毛黄鼠狼是伏着走的，他的身形细长，即便再是泥泞，也不可能将他滑倒，闻言，他抬起了头，看向这位表面上像个憨厚庄稼汉子的张先生。

张至继续说道：“你是园子里来的最晚的，相信你也知道，其他伙伴们多多少少会些不寻常的技能，你想不想学啊？”

黄鼠狼闻言，猛然站起，前掌拍打在一起，像是作揖。

张至便笑道：“好好，小黄，你抬头看，看到天上的月亮，这月亮散发出来的光里，有一种灵妙之物叫做月华，你能不能感受到啊？”

黄鼠狼呆呆地看着那轮明月，看着看着，他似乎觉得月上好似有个图案，像什么？说不上来，而周遭凉风吹来，只觉得冷清空灵，难道这就是玄妙？

张至却笑道：“你肯定感受不到的，这吸取日月精华是仙家修行的一类法门，你若是能感受到，早就成精了。”

黄鼠狼一阵空欢喜。

张至话锋一转，又说道：“你有没有机缘，就看今夜在集缘镇上，能拿一只什么样的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