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颔首,将茶杯放下,“那事过去不到一月,虽然世子等人已经上京,可恭郡王到底在咱们府里住着。若是对妙仪轻纵了,实在说不过去。父亲也是无可奈何。”
小几上莲花底座插的一支燃烧的烛火突然发出哔啵声,带动盈盈火光微微晃动。将清和落在窗纸上的娇弱影子也带的虚晃起来。
她注视着底座上凝结的烛泪,幽幽想着,希望妙仪能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
攻玉阁庭院正中,种着一株挺拔雪松,雪松后栽了一排老槐,此时早已凋零破败了枝叶。
沈用便同他那贴身暗卫于风中静立于此。头顶雪松被洗刷出整齐的风声。
时已夜深,萧府除了今日轮值守夜的,其余下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偏房中取暖,攻玉阁也是如此。
清和的影子落在窗纸上,虽有烛火微微跃动,轮廓仍然清晰可见。她早已卸下首饰,只余下手腕上孤零零一只镯子,长发散落肩后,随垂首穿针引线的动作而轻轻飘动。
她的额头向下,小巧的鼻,微微上翘的唇瓣,整个侧影美的像京都有名的戏班子里表演的皮影戏。
沈用只是站在院中默默看了一会儿,没有登门,也没口信需要转交。
他漏夜来访,却静默离去,一如来时悄无踪迹,无人知晓。
时辰不早,清和在溶月的服侍下躺进帐中,新换的藕合色纱帐薄如蝉翼,重重叠叠地落下。将她笼进一个温暖的好梦里。
“溶月,我突然想起来一桩事儿。”清和的声音从帐中传出。
溶月哎了一声,将纱帐撩开一角,坐到床沿上,问,“是什么事儿?”
清和一双桃花眼水盈盈地望着帐顶织绣的杏花天雨图,缓缓说道,“年夜饭的时候,恭郡王会来吗?”
溶月愣了一下,说,“这个没有问紫芯姑姑。但是奴婢听在伏沅居伺候的小厮说,那几天郡王大概会出去住。”
清和将目光转过来,惊讶道,“出去住?不是要回京都?”
溶月摇了摇头,“奴婢不清楚,只知道郡王殿下似乎是觉得自己会搅了咱们府上合家团聚的兴致,这才要出去住的。是不是就此启程归京,倒是没听说过。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
清和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怅然地说道:“不必了。原本就在风口浪尖儿上。他想怎样,就随他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清和将妃色樱花样绸面白底棉被往上一拉,将整个头都蒙住,这才闷闷地说,“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