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但是你忘了，”张婵转过身来说道，“你是应该认出她的。因为你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不至于全无印象。”

孙落雪张着嘴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打定主意先听完。

张婵说道：“我们一开始讨论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不说话，直到我说——”

《“一条迟早要死的命。她既然已经进了宫，就是宫里的人，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是要被摔死的。还连累了家里。”

孙落雪立刻帮腔道：“她应该当时就自尽，更不应该进宫。她这样会让她的整个家族蒙羞。”》

“不仅是这样，之后杨欢和沈玲都持相反意见，你却更强硬了。”

《“她就是贪生怕死。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家族名节重要。”》

孙落雪恍然大悟，气愤道：“你一直在试探我？”

“你那么说，一是因为你也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二是出于你自己的脱罪心理——你想说服自己，江采薇死有应得，并不是你害死她的。”

“不仅如此，你一直试图探知我和群盗案有什么关系。所以在我们讨论到最后的时候，你分神了，因为你在考虑怎么试探我。”

见孙落雪不服气，张婵悠悠道：“你自己想想，在你问我怎么脱险之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强盗活该扔进酱缸里腌起来。”》

孙落雪突然省悟：“是那个字。”

张婵笑着刺了一句：“你当时可没反应过来。”

被看穿的无力感反而惹起一股无名火，孙落雪惧极反怒：“你以为你能看穿我？你以为你是谁？”

张婵郑重道：“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姐妹。我连你闹脾气的时候爱往哪边转头都知道。”

孙落雪吸了一下鼻子，态度缓和了些。

张婵想了想又说道：“江采薇这个人来历不明，她身上很可能有群盗案的重要线索，我正在调查她。现在死无对证，你让我怎么查？”

好吧，群盗案什么的，其实是她瞎掰的。但是孙落雪确实差点打乱了她的计划；何况，要是自己出手慢了一步，孙落雪这一闹，可就真是两条人命了。

孙落雪不甘示弱：“调查？怎么调查？和你的那两个朋友一起盘问吗？”

张婵半真半假地朝孙落雪笑了笑：“阿雪，我说过，我的关系网比较复杂，但你可能低估了这种复杂程度。”天色已暗，她凑近孙落雪耳边沉声说道：“我的身后，是一张黑暗的巨网。而所有人，都将成为这张网的一部分。”

孙落雪一开始被她的沉肃镇住，回过神来还是觉得张婵是在故弄玄虚。张婵是从小就有点神神叨叨的，不仅聪明过分，而且经常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阿雪，我一直觉得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尊重，可以保留各自的秘密，不论是我的还是你的。”

她语气一转：“但这是两条人命，你就算不跟我商量，总该跟我说一声。瞒着我有意思吗？”

“跟你说？跟你说你会同意吗？谋划事情的时候最需要决断，你却总想着保全这个保全那个。论察人识变，我是比不上你；可是论杀伐决断，”她看着张婵，“婵儿，你不如我。”

孙落雪出身将门，言语激越之时更显英豪刚锐。张婵也很是赞赏，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二人各有优势和劣势，只有联手才能优势互补，取得最大的收益。这件事我只是问一句，不要对我有敌意，也不用这么紧张。就像你说的，怎么查也跟咱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