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见面，张婵就开门见山问道：“那个江采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我们的人。”

张婵简洁地说：“查一下。”

“好。”

因为次日要谋划的事情，有些紧张，一紧张就想多聊几句：

“阿雪果然是个能往上爬的，就是太急躁了，后劲不足，等她出头了，再慢慢收服吧。

“可惜了，再等半个月就好了。现在英妃和郑妃都在外面陪秦王郊祀，真不想从丽妃那里绕路啊。

“喂（张婵对影子君的标准称呼），你再给我讲一遍丽妃的情况吧。”

影子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开口：“你很紧张吗？”

张婵微微一愣，随即想到，她六岁认识了孙落雪，可四岁就认识了这位“影子君”，她能看透孙落雪，影子自然也能看透她。

张婵想了想点点头：“有点。”

“紧张的时候，就想想最坏的结果和最好的结果。”

张婵听话地分析道：“最好的结果，是我和阿雪都被丽妃提拔，然后丽妃把我塞进玉英殿当钉子，那样进可以反戈一击，退可以韬光养晦。”她目光粲粲生辉。

影子君笑一笑：“然后呢？”

“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被发现了，然后……然后能不能麻烦你们救我一下啊？”张婵也知道自己现在要是出事除了没有别的办法，腆着脸有点讨好道，“先救我一下，以后补给你们。”

影子彻底被她逗笑了，却语气温柔：“别怕，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不论发生任何事，阴阳家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张婵经常听到这句话，这也是最让她疑惑不解的一句话。

她出身相门，外交是基础知识，先生第一课就教过，国家外交复杂变化，但是都基于一个目的，就是利益。

所以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不相信阴阳家的诺言。她又确认了一次：“你答应过我，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会带我见甘罗。所以，我要是活不到那一天，就算你食言了。”

一瞬的怔忡，张婵能感觉到影子深深的注视，只听见他缓缓开口：“你真的很想见他？”

张婵使劲点点头：“嗯。能让我崇拜的人不多，活着的就三个。第一当然是我父君，第二就是甘罗。”

张婵一脸的壮志凌云：“我从小就想，我是女孩，不能像他那样十二岁就做宰相，我这辈子是比不上他了；但是我还有大哥啊，他以后也是要做相国的。我可以辅佐大哥，总有办法跟他交手。”

她声音低落下来，抬头问道：“他真的还活着吗？他没有死，而是进了阴阳家？”

这句话她问了无数遍。可现在离约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安，忍不住“威胁”道：“你要是敢骗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们。”

影子的声音悠远得像从天际传来：“我只是觉得，也许你见了他，会失望，也许，他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张婵不高兴了：“你也做过他的影子，怎么能这么说他的坏话？——你是不是在阴阳家也经常说我坏话？”她偏着头质问道。

影子故意拖着声音道：“是——”

他存心逗逗张婵：“说你凶巴巴的，一点礼貌都不讲，还不许别人说你。”他侧头灵活地躲过一只飞来的木枕，赶在下一波袭击前加速说完：“狂悖任性，隐忍腹黑、喜怒无常……”

张婵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下了床。影子赶快消失了。张婵也就捡回自己的木枕，回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