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情栖风月,志泛江湖的嘉庆,才是整个家族最有头脑之人。阿诠若是随着衡山一起离开,那是他的幸运,也是长孙家的大幸。若是他还活着,哪怕是废了双腿,只要陛下和为善想起衡山,便只会更加厌烦,随时会牵连到整个家族。
“辅机,现在不是我们两个谁回去的问题。”李元婴瘫坐回交椅上,接过夏瓜递来的蒲扇,烦躁地扇着,闻到上面的炭火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烧水煮茶时用的那个。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蒲扇的时候。有些疲惫地说道:“韦归藏说过,阿兄不宜再过于悲伤,悲则伤肺,肺主气。”
李二凤已经出现过心悸、胸痛、呼吸困难等症状,更曾昏厥过,其实这些症状在阿嫂离去的时候,也都出现过,但那时他还年轻,身体的底子足够支撑他闹腾。
“……”长孙无忌也想到了观音婢离开之后,陛下于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魏征劝谏之后,忍痛拆毁,却又在答魏徵手诏中写道:但顷年以来,祸衅既极,又缺嘉偶,荼毒未几,悲伤继及。凡在生灵,孰胜哀痛,岁序屡迁,触目摧感。自尔以来,心虑恍惚,当食忘味,中宵废寝。
杜澈收拾好针囊,取出龟壳和铜钱来,没有任何偶像包袱地盘腿坐在地上,神情肃穆地开始摇龟壳……
李元婴直接用蒲扇盖住脸,他头一次对杜澈的龟壳,赶到一丝丝的厌烦: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大A的尽头是玄学,医学的尽头同样是玄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谁又能说不对呢?
“杜少卿,你是在算我和滕王谁更适合回长安吗?”很明显,长孙无忌比李元婴更相信杜澈,也更相信鬼神之道,相信他们能解决人力所无法控制的事情。
摇龟壳摇了一盏茶的时间,杜澈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元婴,语气有些淡漠地说道:“王爷,你回长安之后,最好想办法待一年左右。”
滕王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人力有时尽,天命意难为。
李元婴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杜澈,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换,手里的蒲扇跌落在地,溅起灰尘无数,但那些灰尘对周围的人,造不出任何影响,更遑论是伤害。
“我冬至之前回长安。”长孙无忌感觉嗓子里像吞了块爆炭般,每个字都拽动着他的心脏,比当年准备前往北门,更加……胆怯,他不敢此时回长安,只能寄希望于杜澈的卦,仍然还是十卦九不准。
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可以继续修路,继续出来政务,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