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向公主,锁链哗啦作响。守卫走上前,用棍子架起他的下巴,他渐渐安静下来。
“他说要去瀛洲的港口,以此交换密钥。”她对船长说。
船长捋着胡子思索,“那就从左手开始吧,每次一根手指。告诉他,这是唯一的报酬。”
“你什么也不用告诉他们,只要让他们以为你说了就行。”她又用天之语告诉囚犯。“你只要让他们以为你说了,我就可以假装能破译。只要时间足够,足以等到你的舰队发现我们。”
“我要是玩这么一出,又怎么阻止他们杀我?”
“我会告诉他们,必须抱住你的命,因为暗语很复杂。”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不会告诉他们,他们抓住的是参事大臣的儿子。”她锐利的目光扫向囚犯身上破破烂烂的红衣,胸前还有刺绣的图案,样式跟先前的卷轴一样。
他抬起头,打量着她:“你到底是谁?”
“想逃跑活命的奴隶。”
他瞪着公主,半天没说话,面有怒色,却神情漠然。“把册子给我看一下。”
公主打开册子,指着里面的文字。低语道:“我听说,在天孙王国拥有的奴隶达到十万人,才可以穿红衣?”
囚犯点点头。
“你这么年轻,就积累了如此巨大的财富?”她眉毛扬起,假装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是我父亲送我的成年礼物。”囚犯的语气极为勉强,“他三分之一的财产,给了我的**。”
公主点点头,合上册子,席地而坐。“谢谢你告诉我。”
“我履行了承诺。”囚犯淡淡地道。
公主笑了笑,扭身从守卫的靴子里抽出匕首,刺进了囚犯的胸膛。
船长一手提起她,按在墙壁上,匕首抵住喉咙,“你这个狡猾的婊子!”
“你……你可以相信我。”她咳嗽着,呼吸粗重。
“我相信你会在背后捅了我的兄弟们。”
“你可以相信我能破译这本册子。”
“你怎么让我相信?我只看到你和那只臭猪叫来叫去,然后就杀了他。”
她盯着船长的眼睛:“你的目标是他的船。”
他慢慢凑近,刀尖已经刺破皮肤。“你说什么?”
“为了拿到册子。船王们派你抢走他的船和那本册子。”
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欲言又止。接着放下了匕首。“你知道的太多了。”
“金子、美酒、短剑、胜利之诗。对吗?”
“你怎么……”
“就在册子里的第一页。”
“你不过看了几眼。”
“足够了。”
“那时密文。”
“我已经掌握了规律,现在我可能是半个世界中唯一可以读懂的人。”
“那就给我读。”
她挺起胸膛,等呼吸平缓下来,“不。”
“你没资格……”
“我觉得我有。”她笑了。
邱珊几人都有了指定的角落可以歇息,还有衣服和食物。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邱珊问道。
“我杀了一个敌人,袭击梁国的敌人。”潇公主强调。
“为什么?”
“确保我们能不被丢进海里。”
“船要去哪里?”
“瀛洲的一座岛上。到了那,我们就可以回梁国了。”
潇公主全神贯注地研究小册子,大多都是无趣的军情往来、物资清单,以及预期的路线。但她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天孙人的计划几乎囊括了所有地方,唯有岳州城除外。
她起身离床,走到门口时,守卫按着刀柄上前。
“我要见他。”潇公主说。
守卫带他来到船长房,她刚进门就说道:“我相信你是个遵守承诺的人。所以我决定现在就把密钥告诉你。”
说服船长并不难,她甚至怀疑,对方早就知道了。
船长下令打开所有的船帆,扔掉所有超重物品,全速航行。
“发生什么事?”罗云海问。几个逃亡者围住了她。
“敌人朝瀛洲群岛去了,那是海枭的老窝。我们要去警告他们。”
“我们能活着下船?”匪徒问。
“我有理由相信他。”
“什么理由?”
“他需要我去说服船王。”
两天后,风云突变,海浪翻滚,船长尽可能地调整航线,狂风几乎把操作索具的船员刮走。船只不停摇晃,大多数人吐得昏天黑地。
风暴肆虐了整整六天才渐渐停歇,船帆全部回归原位,截住了海风。
夜幕降临时,她又来到甲板上待着。最初,她所有的思绪全都围绕着皇宫议事厅内发生的惨案,这种恐惧主宰了她的一切念头,推导出来的结论令人不安。
这是一个密谋多年的计划,一个完美无缺的杀手大摇大摆进入皇宫拧断了皇帝的脖子。
可是他没有想到首辅大臣杨鼎才竟然会不顾性命地去救她。
他慢慢意识到,紧紧专注到皇宫惨案,只能导致一叶障目。
攻破梁洲城,需要十几万人的军队。但偏偏禁卫军的主力全部被调离到岐州,是巧合吗?
而这一切似乎是因为宛州城中的一场刺杀,两个刺客,岐州绝道者……两个刺客。
她缺乏证据,只能说是怀疑,但内心却非常坚定。那两个刺客就是周趾将军和她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还活着,肯定还在杀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当初从匕首传到掌心的震动,那是囚犯的心脏被刺穿后的最后一次抽搐。
女刺客可以杀人,现在,自己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