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旌旗随风舞动: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青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黄钺白旄,青幡皂盖,绯缨黑纛。中间上首一座点将台上,头里插一面冲霄拔地大红旗,上书一个“帅”字!当中一张长大桌案。台下列着二十四位小校,都着金甲,各擎大戟、长戈。
台下一条黄土甬道,望去杳杳茫茫,由点将台出、直到滩前照壁。
校场西面:
自关下到滩前,一列列炮行车交错排开,都有数丈高低。每辆炮车后头齐齐摆着数十名炮手,只待前边望楼上信旗一展,便要拽动炮梢,万炮齐发。
校场北面:
约略数万兵马,早列成一个大方阵,共有十曲十部,前后各五曲五部。方阵中族旗耀日,剑戟如林,一带一带的鱼鳞也似比着。士卒们个个顶盔掼甲、蓄势待发。仔细看去,各营军器兵刃、马匹甲胄各有不同。
总分骑步,按兵刃步军则有:旁牌手,藤牌手、长枪手、长刀手、陌刀手、大斧手、钩镰手、弩手、弓箭手等。
马军则有:枪骑手、弓骑手、弩骑手、藤牌刀手等。
以职能归则有:跳荡、战锋、驻队等等。
这时阮小七、朱贵引着陈太尉、祖丞相等人,沿校场西面栅栏外侧、正步行望聚义厅上前来。
阮小七实则早得将令,教过校场时刻意慢行,眼下既到近前,又是难得好兴致,便优哉游哉只顾看着校场上演武,却见点将台上坐着一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纯;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
正是“小旋风”柴进!
当下柴进亦得将令,只等早阮小七引着众人将来,见一干人就到眼前,便教小校将一领西川红锦战袍挂垂杨枝上,下设一箭垛,以百步为界。传令道:
“有能射中箭垛红心者,便将这领锦袍赐之;如射不中,罚水一杯。”
随即将手中令旗一展,但听得场中信炮飞起,阵里鼓角齐鸣,方阵左右各自催马行来一员将领。
左边那将八尺多高身材,头戴一顶乌金盔,身披一领乌铁铠,手中提一把开山钺,面如獬豸,虎须倒竖,相貌雄伟。手提一柄开山大钺。
正是“病獬豸”竺文敬。
右边那将八尺左右身材,头戴一顶束发紫金冠,挂一领蜀锦雪纹皂罗袍,披一副银光锁子连环甲,腰系一条狮蛮宝带。手提一杆浑铁枪。
生得剑眉英挺,环眼威风。虬髯伟干,顾盼骁雄。正是“小铁枪”陈广!
两个都出阵前,竺文敬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陈广,就马上抱拳拱手:
“陈家哥哥,小弟先献丑了。”
说罢骤马飞出,于界限前往来奔驰三次,一面由弓袋取出弓来,一面张弓搭箭,中途胯下马疾行不减。觑着那箭垛较亲,一箭射去,正中红心。
校场上骤然金鼓齐鸣,漫天喝采。祖丞相与那大汉不约而同齐声喝:
“好箭法!”
大汉不由问阮小七道:“射箭者何人也?”
阮小七转头笑道:“此乃我梁山上将,河北名士‘病獬豸’竺文敬也!”
大汉频频点头:“当真好箭!”
这厢里陈广微微一笑,大声道:“竺文敬箭法不精。既是恁地,哥哥锦袍,已在我囊中矣。”
说着话把胯下枣红马一拍,亦奔箭垛前来,众人只待他射,不想陈广距界愈近,只把那黑漆弓拽满,木羽箭上弦,却只觑不射。
众皆正惊疑间,但见他早飞马越过箭垛,也不拨马,就那马背上一转头,扭过狼腰,翻身背射:那只箭破风而来,当空里逶迤蛇形,一箭亦中红心!
众皆喝采,金鼓乱鸣。
陈太尉、李虞候惊得目瞪口呆,祖丞相与那大汉亦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陈广哈哈大笑:“取我袍来!”
却见方阵内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那人被发跣足,身着交领斜襟皂袍,下颚上一撮山羊胡,生得薄唇阔口,眉目精彩。手中只挽一张黑漆弓,口里吊着一只三停箭。
嘴里呜呜大喝:“慢动手,且先看魔王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