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公度完完全全没想到狄凤鸣会有此一问,意外下有些吃惊,转瞬,僵硬的神色便恢复如常,淡淡一笑:“我对你,当然留恋。”
狄凤鸣就感觉心口给一块巨大的石头撞击了下,生疼生疼,疼的莫名其妙,正猜测自己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卿公度那厢续道:“我留恋我们的年少时光,那个时候我们一心练功,不做别想,心底无私,彼此相对也轻松。”
她竟然,是这样的解释,狄凤鸣心口的疼痛感逐渐消弭,感慨:“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你什么都让着我,就像现在的徐兰荪,他也是什么都让着我,我甚至一度怀疑,他娶我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可我爹现在什么官职都没有,只凭当年的风光撑到现在,也算受人尊敬,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徐兰荪在我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才答应嫁给他。”
卿公度道:“以我对兰荪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钻营的小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狄凤鸣偏头看过来:“就像你喜欢苏锦罗?”
卿公度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狄凤鸣突然苦笑下:“人家现在该是玉琅公主了。”
卿公度听她话中有些吃味,所以没有接着说下去,忽而站起:“我是来为你送行的,你记住,兰荪是个好人,你嫁给他是你的福气,不过你也别太过任性欺负他,夫妻之间,需要体贴和包容,虽然兰荪不会指望你守在家里相夫教子,但你也要行事规矩,嫁了人,可就是大人了,再不能意气用事。”
这如父兄般的叮嘱,狄凤鸣频频点头。
卿公度长长的出口气,就想卸下心头的一担重任,道:“那我走了,等下我会去兰荪家里吃喜酒,我与他可是多少年的朋友。”
刚转身,狄凤鸣喊他:“你抱抱我再走。”
卿公度脚下一滞,淡淡道:“朋友妻不可欺,你自己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狄凤鸣仰头笑了笑:“我终于可以无所挂牵的出嫁了。”
且不说徐家如何热闹,宫中亦是热闹非凡,锦罗进宫面圣认父,然后往后宫与各位尊长和嫔妃们叙话,而今她已经是李家人,后宫这些太后太妃或是嫔妃什么的,都是她的家人,虽然曾经认识过些许,这次再见,意义却是大不相同,即便是锦粟也改变了对她的称呼,称她为玉琅公主,而不是锦罗。
卫皇后往静水寺修佛,后宫暂时由锦粟做主,所以她牵头张罗了一顿酒席,就设在御花园荷香阁,于座各位,都是后宫嫔妃,太后太妃们年纪大了不到场,但纷纷出手不凡的赏赐了锦罗很多物事,无一不名贵。
午间时光,荷香阁欢声笑语,太后太妃们不在,李绶也不在,说是在前朝同大臣们商议事情,都是女人,说笑就方便了很多。
锦粟居上首位,旁边以此是妃、嫔和贵人们,所有人都在巴结讨好锦粟,谁都知道,李元次封为太子指日可待,锦粟成为皇后也不会太远,谁敢不讨好她呢,说着说着,其中有个怡嫔,向来心直口快,突然道:“卫皇后站着茅坑不拉屎,人都走了,还霸着皇后的位分,要我说就该早点废除她的位分,淑妃娘娘也好……”
这时旁边的纯嫔在底下偷着拽了下她的衣袖,然后嘘了声,又看了眼锦罗,暗示她卫皇后的女儿在此呢。
怡嫔也如梦方醒,尴尬到不知所措。
锦粟正听着呢,似乎也才意识到锦罗是卫皇后的女儿,于是呵责怡嫔道:“成日的口无遮拦,身为一宫之主,当心教坏身边的奴才。”
不疼不痒的呵斥一顿,接着就道:“大家吃酒吃菜,别等酒冷菜凉,味道可就不好了。”
她把话岔开,怡嫔等人乐得如此,于是大家又纷纷举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对方才怡嫔的话,锦罗并非完全没往心里去,但想想怡嫔说的也没错,母亲首先有罪,其次正在佛寺修行,实在不宜继续担着个皇后的名分,可这种事她身为女儿不好向父皇提及,还需先征求下母亲的意见,于是决定,明天即往静水寺看望母亲,假如是母亲开口让父皇免去她的位分,这事才能圆满解决。
继续吃酒,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锦罗也正待告辞离宫,李绶突然差人宣锦粟去他的上书房,锦罗隐隐感觉出什么,是想起了在萧羽家里出现的那个刺客,所以,她没有走,而是同去了上书房,只不过没有李绶的宣召,她只能在门口等。
上书房内,李绶在正看书,旁边侍立着张大海。
锦粟进来后依礼拜见,她心里,其实也预感到什么,不安,恐惧,强撑着平静,等着李绶说平身。
然,李绶没有说平身,而是一边看书一边淡淡的问:“你派人去刺杀玉琅?”
明明预知到的,锦粟还是怔住,忙不迭的否认:“皇上何出此言?臣妾怎么会派人去刺杀玉琅公主呢?首先玉琅是皇上的骨肉,其次玉琅可是做了我十六七年的妹妹,我们之间是有姊妹情义的。”
李绶哼的一声冷笑,丢开手中的书,道:“那个死在萧府的刺客,他可说是你派他去刺杀玉琅的,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会说谎的。”
明知推卸不了,锦粟仍旧拼死一搏,她是完全没想到萧羽功夫如此之高,更没想到那个刺客临死会供出她来,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为自己辩驳:“皇上明鉴,臣妾与玉琅感情颇深,臣妾为何要使人刺杀玉琅呢?”
李绶把目光移过来:“这正是朕想问你的。”
锦粟一副痛心状:“皇上,臣妾没有那样做,那个刺客恶意栽赃给臣妾。”
李绶问:“他与你有私仇?”
锦粟摇头:“并无?”
李绶再问“他与你家仇?”
锦粟再摇头:“也无。”
李绶笑了:“既然没有家仇也无私仇,他为何要栽赃给你?”
锦粟道:“臣妾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