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此一去途中凶险万分,你可要做好准备,放心只要你按照我所说去做,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县令大人严肃异常,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出来,扔给张捕头。
张捕头伸手接住,就要打开锦囊,被县令阻止。
“且慢,这三个锦囊不宜现在打开,需等到走投无路毫无办法时才能打开,能帮助你们度过难关!”
张捕头诧异,将锦囊塞进怀里贴身放好,沉声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若是没有属下这几位领着一群兄弟上路了!”
县令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似是有些纠结,就像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捕头。
“唉,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这次是领命查案,一切以大局为重!”
“必要时候,可放弃一些东西!”
“莫要莫要为了所谓的一些东西耽误了时机!”
张捕头挑眉,他听出了大人话里有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捕头斩钉截铁向大人保证,而后转身离去,大步走到衙门口,和一群捕快离开了乾列县衙。
千户村,便是王二家所在的地址。
此地距离乾列县城大概有数十里路,沿着官道行走二十里,转入镇道,再前行三十里便能达到。
平日里赶路,驾驭马车需要一个时辰,今日大雨,路远地滑,甚是难走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
再者,城中的马车大都被捕快们雇走送送子观滞留的香客去了,张捕头一行十几人离了县衙之后,冒雨赶到车行,结果已经马车可雇。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打着雨伞徒步前行。
五十里雨路,尽是泥泞。
一群人没有丝毫怨言,一声不吭的跑着朝着千户村赶去。
乾列县衙,后院大厅。
百里候端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望着门外的雨幕。
半柱香后,他长出一口气,面上显出冷峻。
“等待了数年,你终于肯现身了!”
百里候起身转身进入一间侧室,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装,掂着一柄黑白两色的雨伞大步迈进了雨幕之中。
越过亭台长廊,百里候撑着古怪的油伞从后院的一道小门走出,隐去雨中朝着乾列极北之地赶去。
空寂的长街,雨水冰冷。
一柄黑白颜色的油伞显得格外诡异。
油伞之下,百里候穿着整齐,是官袍,头戴乌纱,神色肃穆。
这样一位官人,独自撑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雨幕中,一步一个脚印,踏着积水朝着城北一棵千年古树走去。
那一柄黑白油伞,隐约有光。
伞布之下,刻有卦行,天干地支,六丁六甲,那是有金线绣织而成。
一人一伞,睥睨天下。
那股势,无法用言语表达。
就这般走着,前路突兀升起浓雾,顷刻间笼罩整条长街。
雾中有诡异声响,阴森恐怖。
百里候撑着油伞,两鬓斑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
“有朋自远方来”
“虽远必诛”
“敕”
轻声细语,言出法随。
前方浓雾炸开,视线恢复清晰。
一条数丈长水桶粗细的斑斓大蟒出现在长街中,只是獠牙裸露,长舌耸嗒,已经没有生息。
百里候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一眼,径直从蟒尸身边走过,口中呢喃道:“你命一时不绝,我之后一切随缘!”
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人而言。
随着百里候一步一个脚印,踏着水花渐行渐远,斑斓大蟒尸身腹部亮起一道白光,紧接着蟒身化为光点消失,一道沾满污秽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中。
“上天有德……”
王二趴在地上,他的手中,白光一闪而逝。
是一枚昆玉,安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大雨洗尽他身上的污秽,王二蹒跚爬起,环顾四周。
极北之地,一袭官袍,一柄黑白两色油伞,逐渐模糊。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王二朝北跪地,三叩九拜。
眼中泪如泉涌,两世为人。
“我王二一生,何德何能,可得娘子,识公子,遇大人……”
几声叹息,他起身了,握着那一枚白玉,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乾列县城。
待王二离开之际,一只通体洁白的百灵淋雨出现在长街旁的屋瘠之上。
“你这是何必?与他已经没了关系,若是再回首过去,你这一身道行,将不会再回归!”
小巷中,走出一名斜挎褡裢的算命先生。
是他开口,长街上寂静无声。
百灵鸟展翅,落在了他的肩膀,冒雨而立,发出清脆的哭泣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唉,也罢,随你去了”
“切记你曾答应我的,不再与他有何瓜葛!”
百灵能听懂人话,得了这先生应允,自先生肩膀飞到地上,三叩九拜,口中叮铃道:“多谢师傅成全!”
言罢,百灵展翅飞走。
算命先生撑着一把油伞,手中的道幡拄了拄地叹道:“你这一走,我怕是看不到归期了……”
“既然已收你为徒,怎能不给你留一条退路啊……”
“为师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你有一位举世无双的师兄,为师不可去做的,他行,为师不敢去做的,他敢,为师做不到的,他能!”
自言自语几句,先生回头看向城北,混浊的双目绽放精光。
“可惜,他若在晚生二十年,我又何必再追寻他人……”
走一声叹息,先生撑着伞,踏步朝着城北而去。
说来也奇怪,他所过之处,伞布干躁,这么大的雨,没有丝毫淋在他的身上。
“我不喜欢水,水能洗去铅华,埋没罪孽,它是洁净,却脏的出奇!”
先生轻笑,挥了挥手,乾列的雨下的更大了。
这一切,前方的行走的百里候尽数看在眼中。
他虽不在现场,但是百里之地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意想不到,乾列还有这等高人!”
“晚辈怠慢了,理应设宴三叩九拜款待上人!”
“可惜,乾列有此劫难,如今来不及了!”
数里外,县令撑着雨伞回头,开口说道。
长街上,先生顿足,两人隔空回话,道:“大人严重,在下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山野村夫罢了,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最是喜欢收集,您尽管凭心去做,我不会干扰!”
长街那头,县令轻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怕这一身的传承没有归处,可惜寻觅半生不见有缘人,虽有一位能入我眼,却是不敢去动,不像前辈,德高望重,法力无边,连大齐皇室都不放在眼中!”
数里外,算命先生听了县令这番话,笑道:“呵呵,我只不过是一个收录世间万法的乞讨者罢了,来到贵宝地,也看出此处的不凡,只是不知大人是否能放心允我仔细探究?”
百里候转了转伞柄,一时沉默,他应该是思索,最后转身离去。
“天地之大,我哪能管的了先生?”
“既然管不了,就不会庸人自扰!”
“先生请便吧!”
声音渐行渐远,县令真的离开了。
算命先生在原地摇头轻笑,感慨道:“你倒是看的开,懂事理,有你这般的人物坐镇乾列,难怪他们如此放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来过问!”
随后他改变了决定,转身朝着城外而去,与县令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