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他们手中的赈工券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眼下如果没人买,那真就只值十文钱。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颤栗着问道:
“那该怎么办?只能烂在咱们手中了吗?”
甄应嘉咬了咬牙:
“谁让你们不听劝呢,每次发放赈工券时,人家都好心好意提醒过你们,再三提醒,可你们依旧要去倒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市面上的所有赈工券都买下来,至少保证价格不降,直到有人来接手。”
有人便问:
“那谁来接手?”
这时杨员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喜:
“我听说周围几道的人听了消息,正往咱们江南赶来,对了,京城的权贵们也应该听到消息了。”
这话让众人燃起了希望,纷纷表示愿意等人接盘,在此之前,全力出银,合力保价,市面上有一张他们便收一张。
……
这个想法挺好,可到了第二天,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官府源源不断地往市场上投放赈工券,这让他们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银子来收买。
可即便如此,赈工券的价格一路雪崩,从最高的一千九百文,瞬间跌回了一千文。
就拿甄应嘉投入的五十万两白银来说,瞬间缩水一半,二十几万两的白银,瞬间被薛蟠收割到了官府库房里。
此前民夫手中的赈工券,已经给众多民夫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因此接下来薛蟠也不再给他们发放工钱了,立即解散回家。
临走前告诉他们,回家后立马替自己一家赎身,随即拿银子买地,好好过日子。
这十万民夫背后就意味着十万个家庭,大约四五十万人口,整个应天府也就这么多人。
同时,为免他们回家后,受到当地官吏富绅联手欺压,薛蟠特意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木牌,只要碰到无良官吏富绅只管拿着木牌来金陵城告状就是。
而且薛蟠立即派出了巡视队伍下到各地巡视,一旦发现有官吏敢欺压这些回家的民夫,当即革职查办。
薛蟠也知道,这种高压下的姿态,只能说给下面官吏们一个态度,并不能完全杜绝贪腐和欺压。
他也没想过,绝对地掌控所有的一切,那样太不现实。
这些民夫中,除了极少数人,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思,而最终没有获得多少银子外,大部分人都拿到了五六十两银子的报酬。
而这些报酬,就是从富绅地主们身上割下来的肉,算是一次小小的财富再分配。
有了这些银子,薛蟠相信,这些民夫第一时间肯定会带领自己的家庭脱离佃农的身份,随即便是买田种地了。
正巧有些富绅老爷已经被赈工券彻底套牢,想要保价,不得不继续投银进来,就必然会卖掉自己的一些资产,如田地店铺宅子等等。
最后他们实在不想继续投银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赈工券价格一路往下掉。
好在五月下旬到六月初的时候,价格反而小小回升了一些,是因为京城权贵派来的人,以及周边富绅老爷们派来的人终于到场了。
虽然价格降了不少,可这些人只听到前面有人因此发了财,一夜暴富,因此想都没想,拿着巨额银子就入场了。
有大量资金入场,赈工券价格止住了下跌的势头,反而微微涨了一点点。
可随着时间推移,后续没有新的人入场,价格继续往下跌,市面上原本一券难求的赈工券,在六月下旬时,已经跌破一百文,而且还在继续往下跌。
京中来的那些人,可谓是血本无归,原本是带着大量银子来,准备大赚一笔的。
却没想到,银子全都扔进了水中,连个声响都没有。
众人皆是欲哭无泪,眼看着银子换来大量的赈工券,有些人已经跑路了,也不敢回京复命,当即当了逃犯。
可没想到,还没跑出江南地界,大多数就被抓了回来,一并送回京城,等待审判。
……
六月二十九日,金陵城东面的码头。
薛蟠和马八地一起站在码头前,看着缓缓驶来的几艘大官船。
最前面的官船上,站着几人,领头的正是前来接任江南节使之位的席章营。
马八地看着船头的席章营,忍不住感慨道:
“薛驸马,下官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和席大人同台搭戏的时候。”
薛蟠则微微一笑:
“马将军,此后江南一地,可就得靠你们二位一同维持了。”
马八地笑道:
“薛驸马言重,有了薛驸马你此前的种种举措,哪里还用得着咱们来操心,只需按照薛驸马你留下的章程办事即可。”
说话间,官船靠岸,席章营领着一众官吏,急匆匆来到薛蟠面前,行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