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日,这日正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金陵城内热闹非凡,城中众人还有带着几分狂热,因为今日正是赈工券发放的日子。
城外临时搭建的民夫营外头,已经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多数是城内士绅派收赈工券的家丁管事等人。
大多数还都抬着银箱而来,一看到营中民夫手持赈工券出来,便立马围了上去。
有人高喊:
“这里,我这里一千六文收……”
话音刚落,就引来旁边人的讥讽:
“嗤…你这都老黄历,现在都涨到一千九百文了,老乡来我这里,我一千九百二十文收了,你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前面的民夫也不二话,将手中刚得到的一些赈工券都拿了出来。
惹来不少管事家丁的注目,瞬间哄抢起来。
可随即,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这次赈工券怎么这么多了?”
“是啊,往常这时候都抢不到了,我家老爷让我带来的银子都买完了。”
“我们也是,这是怎么回事?”
“……”
有精明一点的管事发现事情不对头了,急忙呼喊自家家丁下人:
“快别收了,先回城通禀老爷,就说今日官府发放的赈工券数目比以往多了很多。”
随着这个管事的话一出,其余的管事家丁也不傻,纷纷派人回城中去通禀。
城内的老爷们一听这个消息,都有些惊慌了,原本按照市面流通的赈工券,只要后续有人一直入场,价格可以一直往上涨。
可现在不同了,赈工券一多,价格势必会回落,这样对他们损失就多了。
正如薛蟠所预料的一样,有刚入场的富绅不想价格下降,只得咬牙出银,买回来一堆赈工券,只要赈工券被买完,价格依旧能稳住。
与此同时,官府再次贴出告示,提醒大家,赈工券只是民夫的工钱,面额只值十文钱。
目前价格被有心人推高,一旦价格回落,那就悔之晚矣了。
以往这样的告示,对于这些富绅老爷来说,根本就不当做一回事,甚至觉得,这是官府在危言耸听。
可随着这次发放的赈工券多了起来,有人开始担心了,四处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才知道,官府发放给民夫工钱不变,实际上给到每个民夫赈工券和以往是一样的,多出来的赈工券是官府为了打压价格,特意投放的。
这下众人开始骂娘了,纷纷指责官府这么做不厚道,这分明就是在骗他们的银子啊!
当即便有人来到各地官府施压,可作为临时的江南统管人薛蟠,态度很是强硬。
明言官府三番五次地提醒大家,这东西不值这么高的价格,是你们自己非要去倒卖,损失和官府无关。
薛蟠的意思很明显了,不管你们怎么说,官府发放赈工券,原本只是给民夫的工钱,可如今却到了他们这些富绅老爷手中,官府可没有义务替他们兜底。
这个情况一出,那些胆小的士绅地主们哪里还敢囤积,立即降价抛售。
当天晚上,城内大家族的老爷们再次聚集在了甄府内,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上首的甄应嘉。
其中领头的杨员外苦着脸道:
“甄老爷,薛蟠这么做,和抢劫有什么两样?”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
“是啊,昨日还一千九百文呢,到今日天黑,已经降到一千六百文。”
“看样子,明日还会降,说不定会直接回落到十文钱的价格!”
甄应嘉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地发黑,愤恨地拍着桌子:
“我就说薛蟠这小子心眼黑,当初我提醒你们,他弄出这么个东西来,肯定是有阴谋在里面,你们还不信,这下好了,亏死了吧……”
这话看似在说在场的人,但甄应嘉知道,这是他在说他自己。
明明此前有人提醒过他,他也知道薛蟠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弄出一个东西,可他就是不信邪,眼看着众人都赚发了,他也忍不住了。
“甄老爷,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咱们得想办法将手中的赈工券卖出去才行,至少保本啊!”
杨员外依旧苦着脸说道。
甄应嘉环顾四周,咬牙切齿:
“你们才投多少,你们知道我投了多少吗?整整五十万两白银!”
“眼下还怎么保价?卖给谁?谁会来接手?”
“薛蟠这小子摆明了告诉我们,这次只是多发放了这么一点,下次可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