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墨瞥见身侧坐于马上思绪不知又飘至何处的妹子,方才心底的欢喜有些淡去,几分心忧教他多瞧了展颜几眼。
“展兄长路跋涉风尘仆仆,父皇特许展兄先歇息一宿,明日上朝复命。”肃宁王说这话时,面上神色谦和,展墨瞧着却似很是愉悦,反观颜儿本喜笑开颜,打肃宁王来了后却缄口许多,怕不是这肃宁王又同颜儿做了甚么。
城门在前,有二人打马前来相迎,二人老远便下马行礼,先问肃宁王安,又恭恭敬敬自报家门道:“下官杨戈(朱炆)奉四王爷命,特来迎展将军回京。”原是京城府尹同御史大人。
“四哥百忙不忘遣人来迎展兄,其心也诚其性也勤,委实教人称敬啊。”
明明已快暮秋了,这厮还成日李拿着破扇子招摇撞骗,见谁都三分笑脸,真真虚伪。展墨打马前行了两步,肃宁王亦跟着上前,展颜另一侧斜下瞧着他。
这会申时已末快近酋时,日头不似午时明媚,染上些昏灰,肃宁王养尊处优久了的脸不受其害,反把面上硬朗的菱角削弱了几分,仍是玉一般温润。瞧着倒颇有几分赏心悦目。反之瞧瞧展墨,这些日子晒了黑了不少,原本麦色的脸如今只较古铜色稍浅些。
眼光不时在二人侧面打转儿,转至肃宁王面上时,忽见肃宁王面带轻笑微转了头看展墨,余光却似若有若无地瞧着展颜,展颜忙收了目光回来。
“四王爷晓得陛下特许展将军先行回府,早在食芳华备下好酒好菜,给将军接风洗尘。”杨府尹面上藏不住骄傲得意之色,朱炆头埋得深,瞧不见是何神情。
“谢四王爷美意,只是早已传信家父家母归家用饭,恐其空等,请二位回去带展墨向王爷告罪。”展墨于马上拱拱手,展颜瞧不出他的神色,听声音清清淡淡,想来面上应是清冷无异的。
闻言马下二人皆抬起头来,杨戈面上吃惊不已,继而转为几丝讥讽,道:“肃宁王体恤展公子缴寇辛劳,于国有功,特赐宴席,这等殊荣,旁人可是求也求不来的!令尊若是晓得指不定催公子赴邀尚来不及,公子还是三思三思,权衡一二啊。”
哼,狐假虎威的东西!这便叫上公子了,若是再辞一回,该叫竖子了!四王爷算什么玩意儿,弄几个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破官儿来,一副腐朽污浊之气,纵是八抬大轿来请我去我也是不愿去的,何况于我大哥!
一旁不语的朱炆却是沉稳许多,他拉拉杨戈衣袖,使了个眼色,又拱手冲展墨道:“四王爷着实一片爱才之心,感展将军平寇有功,知将军今日回京早早便部署了,因是公务在身故遣我二人于城门相迎,实心诚之至,展将军岂能相负?”
“适才将军云令尊令堂侯于府中,若教其空等亦有违孝道,不若我等陪了将军先回府,告见高堂,禀明情缘,将军再赴王爷之约,如此二处皆妥,将军以为如何?”
“劳二位大人费心,展某归家心切,望王爷海涵。”展墨仍是声音清淡,却教那二人心头热火似糟了冷雨一般凉透,心里头还想再劝二回,嘴上却说不出甚话来。
终是朱大人临场不乱,拱手道:“既如此,我便不强请展将军了,展将军劳苦功高,四王爷甚恤,且厚将军空时再邀一叙。”
展墨不多言,仍是在马上拱拱手以表其意。
二位大人上马,杨府尹却冷笑一声道:“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良禽择木而栖一说,展将军虽剿匪有功,想要平步青云,也得有贵人提拔,还望展将军好生想想。区区一战之功,哼,不过小儿玩笑一般罢了!”
静立一旁的肃宁王突然“刷”地一声收了扇子,呵呵笑两声道:“哦?杨大人此言本王倒是闻所未闻,新鲜的很。”
那杨府尹见肃宁王开了口,心里陡然慌了一慌,又听肃宁王道:“展将军连日部署多番苦战,方得以大胜贼寇,救旻洲百姓于水火之中,替父皇解燃眉之急,怎的杨大人以为,这是儿戏?嗯?”
话愈往后,语气愈重,至最后反问一声,杨大人背上哧溜划过几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