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岳氏变得忽然奇怪起来,她的肩膀一直颤抖着,像是在哭,却又听不见低啜声,看起来十分怪异。
冯谆皱眉。
岳氏一仰头,却并非是哭泣,而是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夫妻二人,一个坐于高位面目晦暗,另一个半伏在地笑得诡异,这场景看上去就极为不正常。
冯谆道:“你笑什么!”
岳氏没有理会他,继续笑的狂。
冯谆眉目间的怒意在一点点增加。
直到快要喷涌爆时,岳氏止住了笑,忽然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下毒?我倒想问问,你觉得你和柏氏做的那些丑事,我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这话刚落,外头窗户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而屋里的二人心思不在这,自然察觉不到。
冯谆自然是愕然,但这只不过一瞬间他便恢复原样,冷笑着道:“现在开始狗急跳墙胡乱咬人了?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你还是不是冯家的二太太了!”
“二太太?”岳氏像是在反问,极为不屑地嘲笑一声,“我以为这么多年你都忘了薛园还有我这个二太太了!”
岳氏这一句居然问住了冯谆。
“怎么?没话说了?我实话告诉你,冯呈修那小野种的毒就是我下的!那毒是我从南疆花重金寻来的,从他满周岁起,我就每年送他一件东西,有时候是小被子,有时候是摆件,更多的时候是衣物吃食这毒名叫枯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毒会慢慢进入血脉、肺腑、五脏甚至骨骼,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几乎要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但做事就要慢工细活等到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腐蚀殆尽,肺腔会因为吸不上气导致慢慢窒息,整个人如同枯萎的花一般凋零你说这是不是很过瘾?”
“你!真是个疯子!”冯谆怒斥。
“不,最厉害的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人死前的最后几个时辰,因为想要多吸气,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只能呼气直到断气那种滋味真是美妙。”
“即便他的身份让你难堪,可你用这样的手段去残害一个孩子,你真是歹毒心肠!”
“我恶毒?当初我嫁过来时,你可没说过你爱的是你的弟妹!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只有别的女人的痛苦?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守着薛园、视每一个孩子犹如亲生,却怎么也换不来你的一句话!”岳氏声嘶力竭哭诉,她眼底的泪含着,声音却渐渐哽咽,“姨娘通房都可以,那可是你的弟妹”
冯谆看着她越说越癫狂的脸,忽然怒极反笑,语气低沉无比:“从你嫁到冯家,就应该明白宅门妇人的规矩,我能给你名分尊重你已是足够,可你不该妄想太多既然想的太多就应该好好清醒,我会同老太太说,将你送到松山庵去修行,算是为子女积福,倘若你还知悔改,立即将解药拿出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解药?我从拿到这毒药开始就从没想过有解毒的一日,所以,这药没有解法。”岳氏笑的癫狂。
冯谆看着她,话语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无处不在的寒意充斥全身:“既使如此,那你就去庵堂里度过后半生吧,至于孩子你再也别想见一面!她们没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毕生耻辱!”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岳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呼道,“我是守修的生母,老太太她不会同意的!”
冯谆眉目一凛,寒光乍现,唇畔一丝冷意透彻心扉,他淡淡开口道:“呈修可是三弟的唯一血脉,你觉得是你重要,还是呈修重要?”
冯呈修名义上还是三房的独苗苗,想必冯老太太得知是岳氏下的手,必然不会留半分情面。
“你、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老太太事实?!”
“我可没拦着你。”冯谆微微笑道,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君子模样,只是眼底的寒光不曾减弱半分,他缓缓道:“可你觉得老太太会信一个下毒的人,还是信我?”
“再者说你作为母亲,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事吧?”
“冯谆,你无耻!”岳氏嘶声怒吼,“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冯谆眉目冷凝,眼中轻蔑一闪而过,“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说着跨步离开了院子。
岳氏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颓倒着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