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宗被儿子气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终于重新挂上了慈父的滤镜,连这幅不耐烦的表情都显得格外可爱。
上一回慈父滤镜出现还是在蔡东跃出生时。
蔡东跃没等来责骂,反倒是听到了夸奖。
他呆愣愣地看着蔡宗。
蔡宗现在眼睛里带着莫名的慈祥和更加莫名的羞涩,眉心川字皱纹里都写满了欣慰,跟拿着棍子抖着胡子的老父亲形象判若两人。
蔡东跃恍惚道:“你——今日是吃错药了么。”
蔡宗:“……”
蔡东跃:“……”
慈父滤镜没维持过一炷香的时间。
片刻后,蔡东跃捂着屁股和脑袋上蹿下跳,边躲着蔡宗挥舞的木棍,边欣慰道:“这才对嘛。”
余初走在东街上,来到了江云楼前。
往日门庭若市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空空荡荡的大堂,被摘下的门匾,零星的还未离去的小厮和大厨被召集在大堂中,眉宇之间带着愁苦和颓丧,更显得这里落魄和凄凉。
门口路过一对路人,见到这曾经如日中天的酒楼如今的模样,不由得聊起淮安楼来。
“害,你说说,江云楼怎么就突然搬了地方呢,整的这怪冷清的。”
“还不是被那王爷把地占了去,所有的厨师都跟着人家徐公子走了,留下不就一个空壳。”
“咱王爷还要来开酒楼?他知道怎么做生意么,见到江云楼开的好就想掺一脚。”
“可不是么,这酒楼里啊,连厨师都没见两个,这小王爷还在放话说要做最好的酒楼呢。”
“等开业了,我倒要来看看,这最好的酒楼长什么样。”
……
余初听着路人的议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抬脚跨进了酒楼中。
时隔多日,在纨绔们的资助下,江云楼已经重新修缮完毕,并且进行了一些整改。
不愧是重金请来的师傅,整改后的江云楼和余初设想中的几乎完全相同。
大堂前有一个高出来的台子,坐在大堂中的人能够对台上的节目一览无余。
二楼是分了半隔式和全隔式的包厢,半隔的以盆栽和屏风隔开,让人感觉更为开阔。而全隔式的在较为里面,装潢也精致古雅,让人看了不觉掉价。
然而装潢的再好,也掩饰不掉小王爷带来的颓势。
能走的厨师都已经去了淮安楼,剩下的都是一些曾经与徐公子闹过矛盾的人,只得留在原地。
余初进来前已经清楚了这几位的底细。
他们都是帮厨和小厮,其余的人员一应俱缺。
但是没关系。
她手里有钱。
余初在众人面前站定,先温声问道:“江云楼现在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各位如果能够留下与江云楼一同熬过难关,那么李某自然竭尽全力不亏待诸位。若是想走,李某也理解,绝不阻拦,业内若是徐公子曾下令不允你们做工,李某也会出面——要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几位员工有所意动。犹豫片刻后,三三两两地离去。
剩下的员工出于自己的考量,骚动之后仍旧选择留下。
前面的人群声音渐息,平复下来。
余初见大家停止了骚动,二话不说,先将蔡东跃唤了进来。
蔡东跃坐着马车到了江云楼门前,捧着一箱的银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哐地把手中的银两放下,顶着一对熊猫眼,龇牙咧嘴地笑着:“嘿嘿嘿。”
余初:“……”这人怕不是脑袋被打坏了。
蔡东跃不管余初的嫌弃,一把搂住余初的脖颈,意气风发得像个得到宝贝的二傻子:“子瑞,我爹夸我了!”
余初:“恭喜?”
蔡东跃矜持一番:“害,我不就是天生助人为乐么,那老头子还非得夸上两下,真是肉麻。”
不等余初说话,他便眉飞色舞地朝余初挥挥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义诊堂帮忙了哈,拜拜。”
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
余初轻咳一声,将眼前这群小伙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她打开箱子,露出了白花花的银两,向管家问询了每个人的月俸。
每唤到一人,就从箱中取出双倍的月俸递到他们手上。
一时间,在场的焦虑不安的氛围消失殆尽。
员工拿着银子,面上带着祥和与安宁。
他们本不想这么快妥协来着。
但是新的主人。
她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