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接过药方后,并没有快速地开始找药,而是先将药方放到一边,先静下心来看看这边的药材布局。
这个药堂里的药材不算少,但是都是一些常见而便宜的药,没有京城药堂里所谓的“千金药材”,药材的摆放也更加随性一点。
倒是和军营里面军医放药的习惯差不多。
余初在辽州的时候,军营里的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将他们这些家眷叫去帮忙。
余初可以说是从小抓药抓到大。
甚至于有些常见的病症,不需要大夫开口,余初就已经能够将主药抓好,只等大夫将药方开好,拿过来抓一些对症的药材即可。
那些老军医们用惯余初,等她被余将军带走的时候面上都带着不舍,不留余力地想把余初拐过来当药童。
当时掌握的技巧,竟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王神医又开好了一张药方,抬头看看药堂,只见那个娇生惯养的小王爷还没开始动弹。
他冷哼出声,道:“不想做事就别做,早点滚了还能腾出空来。”
余初也不生气,她冲着王神医笑笑:“我马上开始。”
说完,她取出药秤和第一张药方,开始抓起药。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熟练,动作稍微慢一些。
抓完两三张药方的时候,便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布局,抓药的速度不断变快。
等王神医还没诊几个病人,余初就已经带着包好药包走过来交差。
“这么快就好了?”
王神医看到这么堆药包放在他的桌面上时吃了一惊,还拿起最近的药包上手看看。
发现这药包包的倒是好看,每一个角不能算是很服帖,但是也整齐。
这一看除非是老手,否则需要费些功夫才能够折好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既能抓好药,还有心思将药包整好,除非药品是乱抓的。
王神医想到这里,之前看见药包时的赞赏一扫而空,他愤怒地掷下手中的药包,对着余初喝道:“滚,别出现在老夫的面前。”
余初将药包捡起,重新放到桌面上。
她没有因为王神医的指责而生气,反倒是问道:“您为什么突然生气呢,是因为觉得我为了留下乱放药材,祸害人命么。”
王神医双手抱臂,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他道:“你还知道乱放药材能要人命!”
余初道:“您不曾打开看过,为何就认定我抓的不对。”
王神医见到余初到这个时候还在死鸭子嘴硬,他愤然地抽出叠好插在药包上的药方,拆开药包,露出里面的药材。
王神医将手中摊开的药包伸到余初的面前,怒道:“既然还不认,那我们拆开来看看,你看这跟药方——”
他突然卡壳,低头看了眼药方,再看看手中的药材。
这次拆的药方倒是简单,只有三四味常用药,都是王神医闭着眼睛都能够摸出的药,自然知晓这药材跟药方上写的一模一样。
他抓起药材放在手心里,边放边道:“药材是对,但剂量——”
说到一半,王神医又卡住了。
行医多年,凭借经验和手感,他不用药秤也能知道这剂量,哪怕不能十分精确,也八九不离十。
王神医:“——也是对的。”
王神医:“……”
他不理解,他匪夷所思。
这抓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
余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看见王神医沉默下来后,才开口解释。
“我之前有过一段时间的抓药经历,自然会比较熟练。”
她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回我是诚心想来求药,就先让人调查过,了解您的习惯,所以适应起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王神医捋捋自己的胡子,轻咳道:“原来如此。”
余初将手中摊开的药包重新包上。
她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动作行云流水,打包着药包的时候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一个药包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稳稳当当地乘在手心上。
让王神医看完就知道,余初说的都是真的。
余初将药包放到王神医的手中,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大夫之前也不知道我会抓药,会怀疑那是肯定的。正因大夫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才如此恳切地希望能够得到大夫的药方,大夫不必为此而自责。”
王神医总算从别扭中缓过劲来,打消了连夜扛着行李连夜逃离琼京的念头。
他之前对皇族贵胄占用大量的医生而感到不满。
他自身也是出身王氏,也曾到过太医署中任职。
不满于太医署的风气,也憎恶贵胄们对待大夫的态度,才毅然决然地辞去,云游四海,随时铺摊义诊。
直到今日,接手的病症不计其数,比之在太医署里多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