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陶氏弥留之际告诉她,那玉佩是她和京城镇国公府裴家六郎定亲的信物。
如今,她被姜庆先和方氏逼得没了法子,只能独自远行千里,去京城。
姜窈从前从未想过,她会孤身一人去京城,可见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生出无尽的勇气。
建宁府是上府,出城后有不少城镇、村落。
天边既白,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郎君,可否帮老婆子一把?”
行至官道,姜窈碰上一头发花白的老妪,她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靠在一颗粗壮的树边。
姜窈本不欲节外生枝,但那老妪看起来着实是有几分可怜。
路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没有人理会她。
姜窈思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阿婆,你这是怎么了?”
老妪叹气,拍了拍心口,道:“小郎君,老婆子我老毛病犯了,小郎君可否带我去前边浣垣镇的客栈歇歇?”
姜窈哪知道什么浣垣镇?更不知道那里离此地远不远。
“阿婆,浣垣镇?咱们得走多久?”
老妪道:“离此地有六里地,估摸着得走半个时辰。小郎君若是急着赶路,就别管了。”
老妪这么一说,姜窈倒是想起来了。她为了去京城,曾看过大齐舆图,将从建宁府到京城要经过的重镇、驿站都誊了一遍。
浣垣镇,正在其中。不过因为姜窈没打算在那处歇脚,所以印象不深。
左右她都是要经过那里的,姜窈索性做件好事。
“走吧,阿婆。”
姜窈搀着老妪,沿着官道往那浣垣镇走去。
“阿婆这是要上哪儿去?”
老妪行动不便,走几步就要歇一会儿,姜窈搀着她,也累得出了汗。
“回家去。前两日去了我闺女家,看小外孙。但人老了讨人嫌,我那女婿……”
一路上,老妪都在絮絮叨叨地数落她那女婿还有亲家的不是。
姜窈听得有趣,倒也不觉路上难捱。
两人一路到了浣垣镇,眼见前方正有一客栈。老妪指了指那客栈,让姜窈搀着她过去。
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小郎君说说,他们那一家子是不是狼心狗肺?要说咱们庄稼人,那都是指着老天爷填饱肚子,我这一年收成也不好,他们竟还盘算着把我的棺材本儿也给拿了去,哎。”
老妪说着,抬手拭泪。
姜窈却愣住了。
她虽生在官宦之家,但她也曾去过姜家的庄子,见过那些庄头。
那些人因为积年累月劳作,脸和手都很是粗糙,有的手上甚至皲裂开了。
可这老妪那双手和那张脸却格外白净,她不像是庄稼人,反倒像是养尊处优的老太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窈毕竟没有孤身出过远门,又想起守城的小兵告诉她,最近有山匪的事,一时间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那客栈已近在眼前,姜窈不动声色地往里看了看。
里头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男人坐在靠里的位置喝着酒。
“阿婆,”姜窈压下心底的慌张,淡笑着道:“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老妪见她要走,忙拽住了她的手腕,“小郎君,你送老婆子一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会儿也快到晌午了,你随我进店歇会儿,用了午饭再走吧。”
这老妪方才还一副旧病犯了、走路气喘吁吁的模样,可这会儿她拽着姜窈的力气是真不小。
姜窈更觉有异,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阿婆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我父亲还在前头驿站等我,若是我去晚了,他该担心了。”
姜窈笑了笑,挣开老妪、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她走后,那老妪眼底闪过精光,而客栈里那几个男人也先后走了出来。
老妪对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你跟上去,到手的肥羊,怎么能让他跑了?”
那人会意,旋即跟上了姜窈。
剩下那几个男人,殷勤地扶着老妪进了客栈。
“李阿婆,我看那小子也是个穷酸,算不上什么肥羊。”
老妪瞪了说话那人一眼,轻哂:“你懂什么?他那身衣裳确实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家底儿的。”
那人忙赔笑着道:“您说得是,您眼神毒,我不如您。”
老妪笑了笑,没再言语。
姜窈不知老妪派了人跟上了她,她快步往镇口走去。
这里人烟忽然稀少了起来,姜窈攥着包袱,正要拐出巷口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身形高大、胡子拉碴,姜窈记得,他就是在客栈喝酒的人。
姜窈顿觉不妙,转身就走,却觉后颈一痛,被人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