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继续向门口走去,刚踏出门槛,听到谢忱叫住了自己,“把琴送到我房里来。”
弄巧听到谢忱要亲自换弦,忙回身将琴送到兰芳榭的书房中。
谢忱去了沉星阁,见明月正在午睡,又回到兰芳榭,沐浴更衣。
洗去一身疲惫后,见那案上放着明月的琴,便坐到案前,开始动手。
他仔细检查这把琴的几根琴弦,皆都有些老化,音也不准,便叫谢忠找来上好的蚕丝。
谢忱将每根琴弦一一更换,仔细校正,又将琴身里外清洁一番,涂上上好的松香以作养护。
纤长的指节弹拨起来,琴声松沉旷远细微悠长,让这把琴重新焕然。
正弹至绝妙之际,忽觉有人,谢忱抬首,见明月站在门口。
谢忱止住琴声道:“我扰到你了?”
明月摇头:“没有。”
谢忱道:“月儿,过来。”
明月依言走到谢忱身侧坐下,谢忱起身,让明月坐在琴前,“刚刚换好的弦,弹一曲看看可还合适?”
明月见自己的琴焕发一新,眼色一亮,伸出玉指轻拢慢捻试了试音,手感甚好,再无之前的艰涩。
随后明月开始奏起,空旷悠扬的古琴声从指尖流泻而下,充斥萦绕在这个微风昼暖的午后。
谢忱在旁安静地看向明月的每一个动作与弹拨,又看她精致的侧颜弹奏极为认真,不禁扬起嘴角。
明月心里只想着将这一曲演奏完美,脑想着琴谱和先生所传指尖技艺,怕自己稍有不查弹错音,况谢忱在她身侧,她绝不许自己出错。
一曲《平沙落雁》终了,明月抬首望向谢忱,像是交功课的小孩童一般,等待谢忱的点评。
谢忱笑着问道:“几年下来月儿琴艺越发纯熟,若是有几个音这样弹奏或许会更好。”
语毕谢忱来到明月身后,伸手为她示奏其中段落,“这样,可懂了?”
明月依言再次弹奏,谢忱在身后仔细地查看,明月手势略有不对,他便手把手教她改正。
谢忱淡淡的沉水香在明月身后袭来,此刻明月的心不知为何,在胸腔一阵重跳起来。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不安的心跳,又伸手配合着谢忱的手弹奏。
她听到他温润又细致的嗓音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指导,她乱了心思,乱了节奏,紧张起来。
谢忱见此,只觉小姑娘怕是以为自己如先生一般考教她的功课,便转移话题问道:“月儿弹的可开心?”
明月被这样一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只顾弹奏技艺,并未觉自己是否开心。
谢忱见明月疑惑,又道:“弹琴讲究是心境,是现下之感,更讲究知音相通,并非全在指尖的技艺上。”
明月一点即透,“大人可是说我琴音里少了情感?”
谢忱道:“正是。”
明月听此仰起头,困惑地看向他,“可是,怎样才能让琴音里有情感呢?”
谢忱同样认真地回望她,“情感,可有亲子之情,朋友之情,知音之情,男女之情,只消你根据乐章所表达主旨,将自己代入其中体会即可。”
一阵暖风从轩窗流进,仰起了明月的发丝,少女的甜香袭来,她问他:“那亲子之情,朋友之情,知音之情,男女之情又是什么?”
她困惑清透的眼眸里应着谢忱的深沉的双眼,极具诱惑。
谢忱眉头轻蹙,看向别处,“人有七情六欲,月儿年岁小,经历自然就少,待你成长些,自然就能够明白。”
她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待历经七情六欲之时,可还会能够这样天真的问他,什么是情。
明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午后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明月身上,有些发热,她自然而然的避开,慵懒的倚靠在谢忱的肩膀上,闭上眼。
谢忱坐在那处,忽觉得自己不应由着她如此亲密的对待自己。从前她年岁小,心思单纯,如今俨然成了少女,也该守些男女大防。
他柔声朝肩膀上的小姑娘说道:“若是累了便去休息。”
明月只慵懒地睁开眼,听了谢忱的话,起身去往沉星阁。
谢忱看着身旁空落的位置,还留有明月的甜香,暗想小姑娘到底没把她当成男子,他只是她的亲人而已,如父如母。
可若是如今他要与她保持距离,那她心底可还能愿意?
谢忱看向窗外,春日天光明媚,也该领他的小姑娘出去走走。
连着几日都是大太阳,天气转暖,农历三月十二,迎来了燕都的花朝节。
谢忱今年自从归来,并未再被惠帝派往外省,遂得了许多时日在家中。又见明月刚失了父皇,心情不佳,便想带着她外出去参加燕都城里的花朝宴。
这日明月被纤云早早地叫起,梳洗打扮,明月在谢府六年,甚少出府,至多是去柳家找柳东风的侄女柳玉凝玩,如今被谢忱叫起去参加花朝节,来了好奇心,问纤云:“什么是花朝节。”
纤云一边为明月梳发一边道:“燕都城中的花朝宴,是城中春日当中最大的节日,城中街上会有花灯及巡游,热闹非凡,那日城中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头戴鲜花,身着色彩明艳的春衣上去踏青游玩。”
明月一听纤云如此解释,便来了兴致,叫纤云快些梳洗,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那花朝节到底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