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刘镇回来,除了春桃,下意识都有些想走,偏又有几分不舍,想与臧宓再多讨教讨教,与她学个一鳞半爪,兴许能寻个挣钱的路子呢?
刘镇也不知出去做了何事,今日天气宜人,他却走出了满头的汗水来,瞧着有几分马不停蹄的风尘仆仆。
他往日一见臧宓,眼神总不自禁就变得神采奕奕,眼底里也会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但此时虽也冲臧宓笑了笑,脸色却并不如常轻松,反而隐隐藏着几分凝重。
臧宓见他这副模样,猜着他或是去镖局谋事并不顺利,怕他心中不快,便打发几位小娘子道:“这半日只顾着与你们说话,竟是忘了做午饭。我往后常日都在家中,你们没事就可以过来坐坐。”
几人笑着与她道别,相携着自去了,一路叽叽喳喳,议论着臧宓方才所展示的簪花等物不提。
刘镇自去后厨舀水擦洗身上的汗水,臧宓紧抿着唇跟了过去。听得人都出了院子,这才低声对他道:“差事一时不顺并不打紧,你不要将这一时的挫折放到心里去。将来你我相互扶持,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刘镇将手中的巾帕扔进水盆里,望着臧宓,浓眉紧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俯身将她拥进怀里。
也不知他有些怎样沉重的心事,气息有些粗重,犹豫一时,终于开口对她道:“阿宓……”
正要说什么,前院中忽有轻微地窸窣声,似有人蹑手蹑脚靠近。
刘镇立时警觉,浑身一凛,骤然将臧宓推至身后,反手将藏在背后的匕首抽出,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啊呀呀!”
一声尖锐的叫声高亢,臧宓跑过去,只见朱氏猫着腰,抱头钻过院中的篱笆,直跑过菜地,这才抚着心口,瞠目指着刘镇破口大骂:“我不过是过去抓自家的鸡,你就要对老娘动刀子!……”
臧宓扫视院中,果然见一只芦花鸡咕咕伸缩着脖子,点头在地上觅食。想是那边的鸡跑进这边院子来,朱氏翻过篱笆来抓,却险些被刘镇当做歹人行刺。
她从前听说朱氏刻薄泼辣,却没什么直观的印象。此时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唱念做打,从刘镇幼年时的糗事开始骂起,斥骂他侵吞遗财,弑母逞凶,只差在地上打滚撒泼。
而这头刘镇面色黑沉,额上青筋迸起,咬紧了牙关,显然被她气得不轻,忍耐着越来越激烈的怒意。
臧宓忙上前拉住刘镇的手臂,劝他道:“她应是被你吓得不轻。你也是,好端端拿刀出来作甚?我都被吓了一跳。”
刘镇这才收了匕首,重新回去洗脸。
臧宓正要生火做饭,刘镇却吩咐她道:“先别忙,等会与我一道去后山挖笋。”
臧宓此时却听不得笋字,抬目嗔他一眼,面上生了一缕红霞,薄怒道:“我不吃!”
刘镇听她想歪了,面色一霁,不由失笑,坐到她身边,捉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道:“你还记得长民吗?他因为那日揽月居的事受了牵累。如今周珩的人四处在搜寻他。我将他藏在后山……”
臧宓有些无措地绞紧了手指,她依稀记得那日长民因为刘镇的吩咐去做了什么事。
“当日周珩因轻信长民的话,只以为你仍独自在那间房中,以为有机可乘,最终入彀,你我才得以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他在狱中被刑讯逼供,颇吃了些苦头。如今算着他伤也该好了,他向来睚眦必报,第一个要算账的便是我与长民。我方才便以为外院是周珩的人潜入,所以才一下子拔出匕首来。”
臧宓这才了然,不过是朱氏翻过院子悄悄来抓鸡,如何就惹得刘镇那样大的阵仗。
为着她的事,又为刘镇招惹来周珩那样的小人报复,心中不由笼上一层阴霾,只怕他往后必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