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照顾好自己。我在宗门中,没有什么缺少的。只是想念师姐,不知师姐在外有多辛苦。若是师姐方便,在东海随手给我带个小玩意回来吧,让我也好遥感一番东海的风光。”
看着纸鹤扑簌簌地飞远,季澄明心中一片安宁平静。
到了第二日上课的时候,季澄明走进课室,看见丁乞元的位置上空着,心里才猛地揪紧了一下,回想起丁乞元的不幸遭遇。
课室内的同窗们也都在低声交谈,整个课室笼罩在低沉的嗡嗡声中,平白就让人的心情压抑了下去。
吴楚见他来了,立刻对他招手。季澄明刚疑惑地走过去,吴楚就将一个小玩意扔进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正红色的小香囊,一面用金线绣了个“福”字,另一面是一副刺绣小画,画着一个白袍将军,掷枪杀死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怕季澄明看不懂,吴楚还很热心地同他解释:“这是平安袋呢,保过心魔关的。你看这怪物,就是心魔,寓意着咱们一定能平平安安杀死心魔,突破筑基期!”
季澄明啼笑皆非。
吴楚很不高兴地辩白:“笑什么,谁不知道这玩意对渡劫没用?但虽说只刻了个宁神的粗陋法阵,到底也能给自己一些安慰呢。在座的十几个人,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连夜买了平安符。我是念着你才给你捎一份的。”
他又自己转移了话题:“唉,昨天瞧了丁乞元的样子,回去都没睡好,做了一宿的噩梦。咱们都可以突破了吧?这时候同窗出事,可真够吓人的。我看今天好些人都带着黑眼圈来呢——还是要突破啊,成了筑基,真正迈进修仙大道,黑眼圈这种东西才能成为历史……”
季澄明小心撩起衣摆,将那个香囊系在自己的腰上。又听吴楚小嘴叭叭地念叨,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但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拐远了。
如果不是吴楚说了,季澄明自己也亲眼看见了,他是没有意识到丁乞元的心魔劫对同窗们产生了这样大的影响的。回想起来,刚看过丁乞元回来的时候,季澄明心中也颇为恐惧。但师兄们来看过他,师姐又关心他,解开了心结的季澄明,全然将恐惧抛之脑后。
师姐为他计之深远,早便开始要他磨性,他比同窗们多做了这么久的准备,若是再渡不过去心魔劫,才是贻笑大方。
吴楚也正说到了他的师姐,语气中不乏艳羡。之前季澄明对同窗们夸耀师姐亲近的时候,吴楚也是羡慕的,但是那种羡慕略显虚浮,没什么实感。眼下遇到事儿了,再提到听无非,吴楚话中的歆羨之意,就很感同身受了。
“你大师姐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关心。我不是说我们师门的师长们不好啦,只是听师姐,确实做得没话说呢。之前大家还笑你,天天蹲在屋子里写那些破字,说听师姐对你未免严苛了些。但现在,谁不想有这样的师姐呢?”
“我昨晚不止去买了平安囊,也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不要笑我,你师姐给你送的全是最好的,我就不替你多买一份了。虽说心魔也不一定因为宁心静气磨练性情就能过关,但沉静了性子,能多一份保障就多一份吧。我今晚回去也开始习字,不求写得多好,只求叫自己别这样浮躁……”
似乎因为同窗的血泪教训,大家一夜之间都成长了许多,会观照自己,也开始为以后努力。
到了上课时间,夫子走进门来,扫视了一眼,察觉到室内低沉的气氛,他轻咳两声,安抚这群少年。
“丁乞元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关心同窗是好事,但是也不必太过忧虑。筑基期的心魔并不难,大家基本上都能很轻松地渡过,这也就是你们的师长没有多提此事的原因,怕多提了反而适得其反,叫你们乱想就不好了。”
“但既然现在大家都关心这件事,我便大略讲一讲。你们筑基期到培元期,心魔一般就是晚上做个梦,醒来便好了。是不是很轻松?太仪宗十二年来五千多名新弟子,没能跨过筑基期心魔的一共不超过五十名,且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单双灵根——这次丁乞元是太倒霉了,他若不是近期与外门商贾弟子交好,猛然间撞进纸醉金迷花花世界,心性一时间受到冲击,暂时难以和缓,又莽撞地开始尝试突破,这几个条件但凡少了一样,他都不会渡劫失败。”
“你们安心,即使他这次渡劫失败了,也就是将养些时候,此后自然还能重新突破,没有什么大碍,不必过多忧虑。”
“不过,”夫子安抚完了众人,见学生们大松一口气,神态渐渐松弛下来,又话锋一转。满意地看到众人重新绷紧了弦,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筑基期的心魔好过,再往后就不容易了。准备须趁早,季澄明做得便不错,我听说下课之后他还会主动习字一个时辰?沉静性情这样的说法虽然听起来很玄,也难以见到明显的效果,但这些都是宗门积累几百年的经验,不要不当回事。”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一帮傲气的单灵根总算是乖觉下来。夫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去看季澄明。
以夫子对季澄明的了解,这学生别的都好,只是略张扬了些。夫子本不想夸他,怕助长他的傲气,但一屋子学生都不堪造就,也只有季澄明可以拿出来现一现。
出乎夫子的预料,季澄明严肃地坐在案前,面上毫无得意之色。他甚至还略低了低头,显出一派谦逊的风度来。
每天习字一个时辰,效果竟然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