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娘子快进宫了吧?”崔灵蕴恍然大悟,惊喜道:“她这么快就找到了新门路,你们也该学着点。”
白露不屑道:“忘恩负义背主求荣,我才不稀罕。”
“她有苦衷,”崔灵蕴道:“姜家女眷大都被充入掖庭为奴,我爱莫能助,但对李娘子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
白露狐疑道:“李家可是政敌,不会相助的。”
崔灵蕴道:“各取所需罢了,李娘子能耐再大,进了宫依旧是两眼一抹黑。这些年来,后宫上下防李家如同防贼,李家费尽心思就培养了一位昭仪,结果也没风光多久。李娘子若想站稳脚跟,少不了要笼络人心培植亲信。”
白露不置可否,随她进了妆室。
青霭带人服侍她梳妆,白露跽坐在一边调弄香粉,忽然开口道:“陛下昨晚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在位一日,您就一日是皇后。若真如此,中书令的女儿,岂能屈居妃位?”
崔灵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这种时候反抗是毫无意义的。”
“娘娘,”青霭神色复杂,小声道:“陛下这是在保护您,只要您还是皇后,无论李家还是杨家……”
“此一时彼一时,”崔灵蕴打断她道:“如今我声名狼藉,在世人眼中是失行妇,已经不适合执掌中宫。何况我并无子嗣,也无靠山,陛下此举不占理,他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两人哑口无言,便都低头做事。
“去查一下李良人的底细。”崔灵蕴吩咐道。
白露莞尔一笑道:“大长秋一早就吩咐人办了,您就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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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是世家大族,崔炤曾位极人臣,亲信党羽遍布朝野,又在士人中名望颇高,就算事败,李京墨也不敢杀他,怕激起逆反心理,只能将其举家流放。
李珑宥举兵逼宫是狂悖之举,无论李家怎么引导舆论,朝野和民间的主流声音对皇后大都抱同情态度,苛责者甚少。
甚至在李党气势汹汹请求杀皇后正朝纲时,有义愤填膺者当堂为皇后鸣不平,后来辩论越来越激烈,以至于当日朝会变成了议论皇后是否有罪。
若以失节惩处皇后,那么罪魁祸首李珑宥又该当何罪?
李京墨气得半死,恨不得回去就拔剑诛杀逆子。
比李京墨更愤怒的是其女——心心念念想做皇后的李瑰意……
李府,东楼外。
随着里间主人越吵越凶,仆婢们恐遭池鱼之祸,纷纷奔逃出来,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兵器架前站成了一排。
“我十八岁了,再等下去就要人老珠黄了。”楼上隐约传来女子暴躁的声音,“你回京时怎么答应我的?”
想到他当时胸有成竹的样子,李瑰意就气不打一处,反手推倒了一排花架,巨响震地李珑宥差点跌下病榻。
“帝王妾也是妾,咱何必受这委屈?天下男人多得是……”他只得拿出老一套规劝。
李瑰意杏眼圆瞪,气急败坏地打断,恨声道:“若不是你色迷心窍,我何至于此?李珑宥,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何单单为一个有夫之妇犯糊涂?”
李珑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低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成天惦记人家有妇之夫?再说了,你惦记的那个大小老婆一堆……”
李瑰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气呼呼地锤了他一把,“你再笑?等我进宫了就把她们全赶走,还有你的小狐狸精,我一定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李珑宥面上笑意渐消,正色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守新寡。”
李瑰意悚然一惊,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吓住了,当即软下声气,坐在榻沿讷讷道:“你那是恋奸情热,至于这么当真吗?”
李珑宥浓眉一挑,不悦道:“这话太难听了,都是见色起意,谁比谁高尚呀?”
李瑰意撅起嘴巴,哼道:“我才没你那么肤浅,陛下人品端方气度高华,风骨峻峭素有雅量,我仰慕他良久……你、你为何这样看我?”
李珑宥拧眉望着她,神色好像见鬼了,“我读书不多,你别骗我,咱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李瑰意啐道: “你一介莽夫,只知打打杀杀,哪里懂文人雅士的格调?”
李珑宥拉过帐角盖住白眼,没好气道:“我不懂,我没有格调,至少我不会躲在老婆后边。”
李瑰意哭笑不得,回头掀起帐角,嗤道:“你羞不羞?你有老婆吗?”
李珑宥以手掩面,闷声道:“此时没有,焉知以后不会有?”他情绪低落,摆手道:“闹也闹够了,你快走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那你究竟帮不帮我?”虽然对他没有杀皇后心怀怨愤,可父亲说了,为长远计,她得和未来当家人搞好关系。
“你进宫之事,我一万个不赞成。可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我反对有何用?”李珑宥烦躁地抓了抓头。
李瑰意心头大喜,“那就是同意咯?好阿兄,再想想办法,让我以皇后之礼风风光光出嫁吧!”
“大兄还未出殡呢,你就只想着风光大嫁?”李珑宥失笑,“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