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看见你师尊在识海中和人……抱着?”
戚无深点点头,顾及师尊颜面,他并未将所见之事和盘托出,只说见到师尊与人在识海中“幽会”。饶是如此,骗得过嵇盛,却怎么也骗不过他自己。
昨夜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他只得反复提醒自己,都是假的,是假的。
然而很明显,嵇盛不明白他的纠结。
“嗨,这有什么啊?不就是,抱着吗?要我说,就算是那个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师尊也是人,是人,就需要被爱,就得有那个啥,所以你师尊也需要被爱,需要……,就是这么简单啊。”嵇盛摊摊手,表现得毫不在意。
戚无深的脸色却依旧不好看。
良久,他默默开口:“是人就得有……,那你有吗?”
嵇盛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好吧,我不是人,你是吗?”
“我也不是。”
“……”
许久嵇盛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俩何苦互相为难呢?”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昨天是白白把你关进去的,它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就是要你去看尊君和人幽会的吧,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戚无深叹了一口气。
从知道白白会说话起,他拢共听见两次,第一次是骂他“傻、逼”,第二次是……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起初他还招猫逗狗地去逗白白说话。现在……他再也不想听白白开口了。
兄弟二人两相对望,久久无话,最后一起又叹了口气。
嵇盛劝得挺无力,只得道:“要不要我打你一顿,让你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如此离谱的话,本是想逗戚无深开心,谁知他竟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拉长尾音,毫无生气地道了一个“好”字。
嵇盛:“……”
沉默片刻,嵇盛又道:“所以你究竟在意的是什么?孩子,还是你师尊和人……?”
考虑到好友的情绪,他最终没说出那两个字。
戚无深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相伴多年,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师尊。
过去的师尊,是有架子在的。
曜阳宗尊君,天玄榜第二,拿出“宗悟”的名号,任谁都要敬他三分。
——疏离、清冷、无欲无求,一直都是师尊的主色调。
那种触不可及的距离感,一直横亘在他和师尊之间不曾消失。
但自从知道师尊怀了孩子开始,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被不断打破,那早已习惯的距离感越来越淡……只是,旧的印象被打破,新的尚未建立,一切的一切,都处在混沌不清的模糊状态,让他无可适从。
“因为他怀了孩子,不像你想象中那么无欲无情,所以他就不是你师尊了吗?”嵇盛继续问道。
戚无深沉吟片刻,握了握拳:“师尊的恩情在那儿,无论如何,他都永远是我师尊。”
“那不就得了。既然如此,那你纠结什么呢?”嵇盛一语中的。
是啊,他纠结什么呢?
现在师尊不过有个孩子,不过跟人……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啊。
他敬师尊、爱师尊,按理来说,他也应该爱师尊的孩子。
拜师的时候,他曾经发誓把师尊当作父亲一样孝敬,现在不过是多了个弟弟而已,那又如何?
理智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他怎么就会觉得师尊的孩子是个威胁呢?
戚无深不懂的何止是师尊,也是他自己。
他勉强勾出一个笑容,嵇盛又劝了几句,无非是“你要接受你师尊”,“有个孩子也挺好”,“不就是性、生活吗?”云云。
虽说戚无深态度良好,但嵇盛也看出,他只是表面接受,根本没往心里去,便也不再劝。
两人起身,沿着宅子闲逛,权当散心。
本想着走上一圈便回去,可偏巧宅子大得很,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期间他们更是发现,这里不仅有书房静室、还有花园戏台,就连厨房都比往常人家大上好几倍。
那日临走的时候,村民怕他们没有吃的,又送了些生的米面菜,还有索饼。趁着心烦意乱的功夫,两人干脆把粮食搬去厨房,又劈了柴,拾掇了厨房。
——既然准备在这里小住,还是要略微打理一下环境,尽量让周围舒适些。
收拾的过程中,挥洒了不少汗水,原来郁结的心情,随着劳作渐渐消解,那些烦恼也随着汗水蒸腾。
“还不错吧?”戚无深擦了一把汗,指着亮堂堂的厨房,颇具成就感。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无论心中如何纠结,他此时此刻都没办法抛下师尊,那还能怎么办?日子不是还得过?
“不错不错。”嵇盛竖起大拇指,又道,“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以后的打算,三个月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儿呆下去吧?”
“这个嘛……”
话刚开了个头,二人的肚子同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先填饱肚子吧。”
“我去叫小竹。”
嵇盛作势要走,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拦住去路。
“大哥、干嘛啊?知道我胆儿小,还这么吓、吓我。”嵇盛一只手指推开拦在锋利的菜刀,耸起的肩膀随之落下。
只是……这一次,大勺又拦在面前。
见戚无深一副尝试新兵器的架势,嵇盛知他是玩心大起,便违心夸赞道:“您这甩起大勺的气势,丝毫不比甩折扇差,这大勺要是能被你收做法器,那估计也是顶好的。”说完,他再次朝门外走去,好在这一次,戚无深也没阻拦。
不多时间,嵇盛便带着小竹朝厨房方向走去,两人边走边说,似乎在因什么而争论。
“小仙君,我真不会做饭啊,你也知道,九重天上,从仙弥到神君,都是食气化精、辟谷不食的,大家都不吃饭,哪用得着做饭?”
“不会做饭?我不信,上次我记得你还做了那个……”嵇盛停顿片刻,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您是说桂花酥酪?”
“对对对,那个就挺好吃的,你就再做一次那个就行。”
小竹:“……”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桂花酥酪要用的醪糟、牛乳他们都没有,桂花更是秋季才能寻到,这让他怎么做?敢情这小仙君丝毫没有生活常识,还以为做饭像他们掐个诀那么简单。
小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
“小仙君,上次的桂花酥酪虽说是我做的,但方子却是……冼尘君给的。”冼尘君便是戚无深仙号。
“嗯?他还会做饭?”嵇盛露出一副震惊表情。
正在这时,一股咸香四溢的香气飘入二人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