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微信的消息提示音,靠在肩上的人不高兴地皱了下眉,何以随点进去一看,是他妈。
都不用点开聊天界面,他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把手机调至震动才又点回刚才的资料继续看,看了好久,久到陈浩安输完最后一瓶液,手机里的资料也没再往下翻一页。
护士拔完针,徐惠还没来,何以随看着躺在旁边椅子上酣睡的陈浩安,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身边的朋友都烦自己的父母管太多,只有他父母永远不在身边。
记得高中的时候,有次周末和池询还有彭会卿跑到郊外玩,结果晚上下大雨回不去了,于是他们就找了个旅馆随便住下了。
结果周一早上去学校上课,彭会卿因为他妈跟他们班主任告状,说他夜不归宿,被他们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门口骂了一顿。
池询更惨,被他爸妈男女混打,直接给他打骨折了。后来还闹着要离家出走,还是被何以随劝回来的。
记得那次所有人都在羡慕何以随,他们三个,就他什么事都没有,永远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只有何以随自己知道,不是他有多懂事,也不是他父母有多开明,而是他们根本就没空管他。
那晚,陈阿姨正好回了老家,他夜不归宿的事情,他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所作为,可能连一个电话都不会打回来。
不过,不同于他,陈浩安有宋清然。
偶尔周末的时候,徐惠会带着陈浩安一起来上班,让他待在办公室或者护士站,他经常会在陈浩安嘴里听到宋清然。
“宋老师说小孩子不能老师玩手机哦,眼睛会坏的,那样的话,我妈妈会很伤心的哦。”
“宋老师说小孩子不能挑食,所有的食物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那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颗颗都是苦。”
逗得那群小护士们前仰后合的,“什么啊,小浩浩,那是粒粒皆辛苦吧。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他们会逗他,“你的宋老师还说什么了呀?”
每次一提到宋老师,陈浩安都是一脸的骄傲,“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看着从更衣室急匆匆赶着过来的徐惠,何以随明白,他明白徐惠的无奈。
他们是医生,医生的工作,从来都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即便现在长大了,他也无法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更何况那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以随,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徐惠抱着陈浩安,小孩子换了地方睡不安稳了,小手胡乱地在半空中乱抓。
“没事,徐主任,赶紧带孩子回去吧,这是给他开的药。”何以随将手上的袋子递了过去。
徐惠接过,“行,今天谢谢你和宋老师了,那我就先走了。”
“徐主任。”何以随突然叫住她。
“嗯?”
“浩浩感冒是因为昨天淋了雨,昨天我去接他的时候,医院临时打来电话,我就麻烦宋老师送他回去了,虽是跟着她淋的雨,但这事的确怪我。”
徐惠看着怀里的儿子,眉毛上都写着恨铁不成钢。
“什么啊,昨晚听宋老师说了以后就给他喝过姜茶了。这孩子,昨天晚上趁我没注意跑到厨房玩水,说要给我煮白菜。我把他拉到客厅骂了一顿,结果你知道这孩子跟我说什么。”
徐惠说着突然笑出声来,“说是他问宋老师我们为什么都喜欢让他吃蔬菜,宋老师告诉他是因为我们都爱他,所以希望他多吃蔬菜,成为最好的人。然后说他最爱妈妈啦,所以要分享给我一起吃。搞得我听了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调皮。”
何以随也看着陈浩安笑,“是调皮,但也是真的懂事。”
徐惠朝着宋清然抬了抬下巴,“嗯,主要也是宋老师教得好。”
徐惠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宋清然,她平时实在没太多时间教育孩子,她深知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偶尔晚上睡觉的时候,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陈浩安她其实也会担心,害怕他会怪她,会不学无术,会误入歧途。
可宋清然出现后,她不再像之前一样那么害怕了。
不仅因为她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还因为现在的浩浩嘴里最常说的话就是宋清然告诉他的。
“宋老师说了一个人如果能永远保持真诚善良,就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了。”
五岁大的小男孩也已经有些沉了,徐惠掂了下怀里的陈浩安,摸了摸他的额头,应该已经差不多退烧了。
“对了,以随,你记得跟宋老师说一下。”
“好的,何主任。”
何以随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小孩子输液不比大人,输液的速度一般只能在每分钟20~40滴,这才输到了这个点。
他想把宋清然叫醒,却看到她脸颊红扑扑的,往她额头处一摸,果然是发烧了。
何以随叫她,“宋老师,宋老师。”
应该是烧昏过去了。
他赶紧把她抱了起来,医院病房一向紧缺,何以随带着她检查完后直接把她抱去了他的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拿着盐水瓶和吊针的江北栀。
把宋清然放床上的时候她却抱着他的右手臂不撒手了,何以随换另一只手去拉开她的手,才碰到她就抱得更紧了。
于是转手为她拨开挡住大半脸的头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江北栀,“你来给她扎针输液。”
当着何以随的面,江北栀强忍内心的笑意,应声去给宋清然输液。
何以随迈开长腿把旁边的椅子勾了过来,拿出手机就开始看资料。
一套动作行如流水,见江北栀还不走,“怎么了?”
“没事,您不用管我,我嗑cp呢。”说完立马捂嘴。
天啊?她说什么?
何以随白她一眼,“换班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好的,何主任再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