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6 章(1 / 2)明月落谁家首页

舒窈再来约“东茂小吃组”聚餐时已经在九月上旬,她说前段时日太忙,天天泡在实验室十几个钟头,吃的也是食堂,就想吃鸡头米和大闸蟹。她建议寻家道地馆子尝秋鲜,而在做饭上你来我往已初具默契的将生和贺蔷建议,“咱们自己做。”她们在贺蔷的豆腐年糕店里做过糖藕,试过桂花红糖芋艿,前天四舅公送将生的绍兴干菜也被拿来,焖了道香飘东茂的扣肉。

这些舒窈都不得而知,只是被群里这两人同步的热情略惊了下,“哟,你们俩倒是挺合拍了呢。”山中数十日,人间已百年,舒窈想了想,觉得这些天和贺蔷的确聊得不多,要“补偿”。于是建议今晚去她家做顿秋鲜,但是她不会做,只能提供原材料。

她问贺蔷,“想吃什么我一起买来?”又想起贺蔷前段时间提过一笔愁人的债,自己也说过可以短借她二十万,便接着问你那笔钱的事情怎样了。

“已经想法子还了。”贺蔷热情地谢谢她,说不想你还挂心里,吃的菜你别担心,我会一起买来。贺蔷知道舒窈做点饮料调些酒还可以,但绝不是做饭里手。

舒窈一听有点失落,她知道错过了一次和贺蔷进一步推进的时机。其实自己提过可以借钱那会儿也有些忐忑,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字,舒窈家境小康而已,因为出国留学她家还卖了一套房。如果贺蔷真借走钱,舒窈心里对她的看法又难保不打折。想到最后,她心里有隐隐踏实:好在不用担惊受怕。

不过说到底,事情是舒窈自己拨撩起来的:贺蔷连着拒绝了两次到自己家小坐,还是她出门陪着两只阿拉斯加女朋友晚间散步碰到了对方,两个人坐下聊聊,她问贺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起先贺蔷不太愿意讲,只说这几年也烦习惯了,就是熬吧。被追问不舍,才说了借贷的事。其实借来的钞票没落她口袋,好死不死她为前夫的父亲做了担保。事发后那一家子开溜,落了地鸡毛给她。

前夫家境本来相当殷实,开了两间小工厂,二十年几年前就买了十来间商铺,吴中、上海的房产也有数套。就算不想工作,躺下收租也能过清净日子。但是人家偏偏爱刺激,本地外地地下小赌场看不上还去澳门赌,存款没了押厂子铺子房子,甚至到最后拉着亲爹骗老婆骗贷款,结果自然输得家产精光。

贺蔷说这是自己作孽的结果,年纪轻轻,不踏实跟着父母开馆子,就是看上人家家境好,自己不用奋斗就能过舒服日子。说后最后,贺蔷还告诉舒窈,“我以前其实很虚荣,摔泥里后给呛醒,和你不是同类人。”

舒窈的确不虚荣,一直都是别人眼中家教良好、成绩优秀、工作积极有担当的三好生。从小顺顺利利成长,日子过得就有点流水潺潺、无惊无伤。从小家门清高的父母就告诉她,不要和那些坏孩子深入交往,免得自己麻烦。坏孩子就是成天只知道瞎玩、沉迷于物质追求和追星追傻了的各类人。舒窈倒没陷入父母眼中的陷阱,爱好仅仅是旅游、养猫养狗以及玩玩飞盘。

但是从来吸引她的人,都带了点“坏”的特质。像将生看着老实,小学时和人打架,初中时曾经彻夜流连在黑网吧,高中时人倒是淡定了,但是敢在班主任课上看涩涩的小说。怪不得成绩老不上不下,被班主任在班会上阴阳怪气,“有些同学,看起来老实巴交认认真真,其实一个单词、一则公式都进不了她脑子。成天不知道在胡想瞎想什么,坐那里眼睛发直神色呆滞,一到考试就拖班级后腿。”

如果父母知道贺蔷,怕是要眉头怒皱连说这是“坏女人”——早恋后放弃升学,成人后和男男女女搞关系,结婚贪图人家条件,离婚后还在撩人,按她家标准,贺蔷叫水性杨花不正经。如果给贺蔷借走钱,那舒窈就是被坏女人沾上了箍牢咯。

贺蔷和舒窈在前段时间升温的热火期也曾经说到交朋友的事儿,“酒肉朋友最好交,普通朋友也要看缘分,知心好友就难了,缘分、耐心和精力都要付出。”她说人和人之间互相深入了解,本来就是件价值不菲的事。贺蔷倒是明白人,这让善于考试升学的舒窈不得不进一步思考:要是想和这样的明白人发生点什么,似乎自己的思路就别那么明白。回到借款的事上,舒窈就太明白了。由此,她又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觉得前段时间那些微妙的气氛、促膝持杯夜谈建设起来的氛围坍塌在即。

其实对贺蔷,舒窈希望徐徐渐百尺竿头,贺蔷有经历,人也好看有趣,谈点没有责任负担的恋爱是个好选择。而陈将生既然对自己如此不感冒,两个人又撞了号,那就做一对知心好友。摆正了自己心里所有人的位置,舒窈下班就赶到家附近的超市挑两瓶佐餐红酒。在酒水区流连时,舒窈竟看到推着购物车的将生和贺蔷在国产酒区低头凑着看什么。

这一刻舒窈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将生和贺蔷身上流露出自然融合的熟悉气息将她挡在外面,一时让她生了怯闯不进去。仔细看,是将生托着酒,贺蔷偏头离她很近,她们的发丝碰到一起,好像走近点能听到“沙沙”的交错摩擦声,而两个人嘀咕着“三年陈”和“六年陈”。

谦虚的将生不住地点头,“秋鲜就要配黄酒,咱们再买点话梅,配上姜丝,温着喝。”贺蔷则笑,“没晓得你还爱咪老酒。”又说,“小舒好像爱喝葡萄酒,咱们也给她挑一瓶。”

挑定瓶桃源镇产的六年陈黄酒,两人笑着转身,就看到后方的舒窈已经收拾了面孔笑呵呵的,“巧哟。”那两人表情有丝微妙,还是贺蔷先开的口,“你来得将将好,快挑瓶爱喝的葡萄酒。”

“我就喝你手上那瓶。”舒窈语气听着平常,但藏了多少酸味贺蔷听得出。她推车走来,拉着舒窈的左手放车把上,又如法炮制拉来将生的右手,“你们想喝啊,齐力推车买货。”她自己倒轻巧脱身,在两个人身后背着手东看看西摸摸,见前头两个女人茫然回头看她,“走起来啊。”贺蔷笑,伸手在两人屁股上各自一拍,“啪啪——”示意马儿跑起来。

将生扭头,“嗯……还要买话梅。”其实也不是为了话梅和黄酒来的,真要咪六年陈,东茂里有现成老黄酒店。这不是干完了一天的活儿,找了个由头喊贺蔷来逛逛么。

“不是吧?为了这点东西逛超市?农贸市场不是都能买着吗?”舒窈毫不客气,再开口酸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