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观无声的看了一会儿,俯身拾起池畔的果子酒,倾入口中。蜜酒泼洒出来,流过他的下颌,流过他的喉结,晕开一片潋滟的水光。
酒气上涌,醺然大梦。
魏观涉水而下,水波潺潺,衣衫摇荡,时散时开。
他又忽而却步,心生畏怯。
“阿观,你过来”,女人轻声唤他,眼角依旧是初见时三月春江,澄澈而通明,又仿佛多了临花照影。在她眼中,他窥见自己。
魏观从水中走过去,水浪没过他腰间,显露出一片平坦的下腹。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双眼,所有勇气都来源于她的目光中。
他走近她,近乎于跪伏在她身侧,肩脊低垂。
这世间生来有男人与女人,可他是什么,他算什么?
“阿观”,女人揽住他的肩,将他拽起来,拥在怀里。他依偎过去,贴在她的颈间,安静了片刻,又小声低泣起来。
打从幼年被买入宫中,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怕。可从前全无倚仗,便只能刀枪不入。而如今,却有一怀抱,或许可称幸哉。
女人抚着他的肩,偏头亲吻在他发间颈侧,吻过他湿漉漉的脸颊,以唇齿安慰着。
她轻声哄他,“阿观,你记不记得,初见时我同你说,你好看我就夸你好看,同旁的事有什么关系。现在也如此,我喜欢你,你就是你,同旁的又有什么关系。”
魏观轻轻笑了起来,俯身亲吻她,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他知晓她说的是真话,无论他是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在她眼里都无甚区别。
他早过了天真的年岁,不会因此便当真以为是个阉人与常人并无不同。只是遇到刀客之后,他最想要的便是留住她。其余的,都可以退居其次。
他想要留住她……无论是唇指或者口舌,谁上谁下,他都不在乎。
“阿观”,女人却不许他这样轻慢自己,她轻轻唤他,手指抵在他唇间。交欢同乐,是有情人间的快乐事,不需要什么讨好。阿观不懂,那么她来教他。
她笑着,仰起身,攀上他的颈,亲吻他的脸颊,又吻住他的唇。女人的手指划向他的腰线,撩动起一连串的火焰。
“来仪,你若碰了,以后就再无回旋了。”魏观握住她的手腕,告诫又或是激将。眼角晕红,像开出一朵细细描绘的花,虽已然情动,偏又竭力冷静自持。
“阿观,我没想过回旋”。她吻上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又从颈间吻过他每一道伤痕,吻过那些陈年的瘢痕,向遥远的旧岁送去迟来的抚慰。
夏日的衣衫轻薄散乱,被汤泉打湿,紧贴在两人身上,相拥全无阻碍。女性独有的香气与触感,所有起伏与热度,都清晰可知。
“来仪”,他含糊不清的唤了她一声,声音中有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渴望,隐秘而浩大。
……
水珠溅在山石上,飞瀑遮掩了声响,只有女人近在咫尺,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紊乱的喘息,与胸腔里怦然的跳动。
“来仪,我……”他仰躺在大石上,手脚依旧发软。余波摇荡,他在女人含笑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羞赧起来,微微侧起身子,向她膝头依偎了过去。
女人拥住他,俯下身去,在白玉肩脊上的片片飞红中,落下一吻,惹得他重又绷紧了腰腹。
“你欺负我……”
“是,我在欺负你”,她又亲了亲他,“所以,阿观要做什么?”
“我学会了”,他笑了起来,直起身,吻上女人颈间的一朵殷红,仔细的加深他留下的痕迹。
“阿观?”
女人笑着轻声唤他,魏观应了一声,却不说话,只轻轻抻开了她腰间的系带。
山涛阵阵,竹风飒飒,红嘴的山雀立在横斜的竹枝上,也好奇的偏头探看。有情人与快乐事,雀儿知晓,天地知晓,你我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