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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门口分别,姜玫回到家,盘腿坐在沙发上。

呆了半晌,悸动逐渐扩大,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跳下地,盲目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心率不降反升,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下大半瓶。神思不禁被牵扯回两个小时前。

她这人,众所周知的贪心。

平常想要些什么,凭借姜家的权势,随随便便都能得到。平芜市中心有套房,她不乐意住,家里的地下停车场停满了限量豪车。

自她十六岁生日以来,父亲就会在她的生日宴上显阔,次次丢给她不同的钥匙。

一米多高的奶油蛋糕塔,香槟酒瀑布似的流淌,宾客们衣香鬓影,夸姜父爱妻疼女,天下一等一的好男人。

回忆中的所有事物都呈现冰冷的黑白色调。

上学期得知贺老师任职K大副教授,有偷跑去旁听过贺老师的几节课,她坐在后排,借男生高大的背影匿住身形,她观摩许久,才决定行动——应聘成贺穗最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的服务员。

至此,心底塌陷、空缺了多年的一角才得以慢慢地填满、弥合,又重新跳动起来。

她的生活重新有了颜色。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甘心只霸占着“姐姐”这个称呼。嫉妒是一头可怕的猛兽,在她胸腔中叫嚣冲撞。

她渴望像陈言霓一样唤姐姐再亲密点儿的称呼。

小禾。

从来不知道姐姐的小名这么可爱,可她只给父母和女友这么喊。

或是能听姐姐丰润的嘴唇轻启,用柔软绵腻的嗓音喊她的小名。

奶茶店人多眼杂,她拉过姐姐的手,跑出商场。

站在阳光普照的地上,阴暗心思展露无遗。

姜玫捏住姐姐的手腕,像把玩一件精美的玉石,珍爱的,又怕摔碎了,她眼眸半敛,松松圈住那截手腕。

“贺姐姐,以后能喊我阿玫吗?跟你以前喊过的一样。”

她的体温在发烫,心脏一点一点被毒蛇咬紧。阳光底下,后背生寒。她紧盯着贺穗的下唇,等待宣判。

贺穗低下目光,注意到她膝盖上的两团淤青,张张唇没说什么。

她蹲下身,裙摆散在地上,层层叠叠的,像一朵被雨露打湿的玫瑰。

姜玫也蹲下来,要替她拾裙摆,柔软洁白的花瓣合拢,只露着一道窄缝,姜玫回避开目光,孰料膝盖覆上来一只温热的手。

贺穗问:“哪里伤的?”

她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眼中细碎的光尽数落在姜玫身上,

姜玫被迫仰头看她,手里边掬着的裙摆也散落下来,刮过她的手臂内侧,酥酥麻麻的痒。

不答反问:“五一的晚会,姐姐会来吗?”

近几日诸事不宜,她颓然地蹲在那儿,仰着脸庞,眼里头可怜巴巴的。

就这么看着贺穗。

祈求一点安慰。

-

高中的元旦晚会,体育馆的看台上坐满了人,内场也不空闲,摆满红色的塑料凳子,格外喜庆。

姜玫画了蓝色的眼影,细碎的闪粉蝶翼般舞着光泽。

神色冰冷,目光扫过舞台底下,没有看见父母的影子,心底愈发冷漠,她机械般随音乐踩拍子跳舞,看台上欢呼声迭起,这股疯狂的浪潮几欲淹没舞台。

音乐声结束时,姜玫闭上眼鞠躬。猜测姜父这时又在哪个地方香槟舞会,姜母又是怎样的自怨自艾。一日又一日歇斯底里的争吵让姜玫倦怠,母亲偏偏放不下给过她美好回忆的男人,得过且过了两年,直到父亲把私生子领回家。

脆弱的家庭才彻底分崩离析。

姜玫睫羽轻颤,瞥到隔壁的同伴手里都有一大束的捧花,不禁羡慕,望了眼自己空空的怀里,强撑着骄纵的外壳。

她头一次觉得好孤单。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准备退场了。

眼前忽然撞进来一束花,同时,她也被人拥进怀中。

熟悉的香味,对方温热光滑的脸庞贴在她的脸畔。

贺穗笑意盎然:“刚好赶上。”

鼻尖猛地发酸,所有的伪装瞬间破功。

桀骜不驯、热烈张扬的十六岁是一张面具,这张面具被最喜欢的人亲手摘下。

露出小豹子柔软的、雪白的腹部。

她把小脸藏进贺穗的颈窝里,又怕妆容蹭脏姐姐雪白的衬衫领口。

终究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贺穗贴在她耳旁说:“你跳得很棒。今天也很漂亮。”

在同学老师们见证下的拥抱,姜玫心底升起隐秘的刺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