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翻滚不休，犹如沸腾的水。

一瞬之间，莫歌的视线便已变得扭曲而又模糊，不断随着雾气狂乱舞动。紧随其后的便是强烈的窒息感，让人胸腔憋闷到几欲爆炸，即使拼命地张嘴仍旧无法吸到任何空气。

眼前的世界骤然大变。

脚下再也不是坚硬、带着太阳余温的柏油马路，而是泥泞的污泥；四周尽是腥臭的浑水，死命地往鼻孔和耳朵里钻。

密密麻麻的尸体充塞在视野之内，无法分辨男女，难以看清衣着。只有那些肿胀腐烂的肢体十分清晰，连尸体脸上诡异的微笑都看得一清二楚。

恐惧扼住莫歌的咽喉，大脑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右手按住心口——相信前辈，相信文明心火。

温暖的火向外蔓延，而后迅速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螺旋形双手大剑。缕缕黯淡的火光自剑尖腾起，顺着剑刃攀附而上，霎时间便将持剑者燃成一支人形火炬。

莫歌神智一清，紧接着便知道了什么叫“疼”。当初他在炎精之森时被火烧过一次，可和这次一比，上回的经历简直就像泡温泉一样轻松惬意。

偏偏他连昏过去都做不到，脑子还无比清醒，逻辑思维更是前所未有地敏捷。

“怨灵，而且比苏夏荷死后所化的那只更强。”

莫歌脸颊皮肉难以抑制地抽动着，疼得浑身上下直打摆子。可现在控制身体的大脑如同钢铁般冷静，所以他才能强迫自己挥舞螺旋大剑、将缠绕其上的火焰甩向四周，而不是蜷缩成虾米默默等死。

“心灵尖啸是怨灵的本能，只会让普通人的大脑宕机、烧毁。但这个却能影响人的五感，类似于真实无虚的幻境。”

火光映亮了遍布尸骸的深水空间，也让莫歌看清了其他几人的状态。

塞西莉亚盘膝而坐，以五心朝天之姿牢牢地钉在水底，唯独脸色一片惨白；苏弈秋趴在她腿边，双手死死地捂着口鼻，眼神中透露着难掩的惊慌；屈东旭翻着白眼，突如起来的异变弄得他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此时眼瞅着就要飘到上方和尸体堆作伴去了。

小犬娘伤心地蹲在自家主人脚边，手里还捧着空空如也的虾条袋——膨化食品和刺客大师阿泰尔一样易溶于水。

“超凡者无法抵抗幻境的影响，即便是小姥塞西莉亚也不行。通灵者似乎因为专业对口的缘故，勉强可以抵抗弥漫在水中的‘恐惧’，但无力破坏幻境。这么说的话，‘亘古诅咒’弄出来的敌人，统统是接近碧游宫大佬那个级别的怪物么？”

莫歌一边思考，一边拍了拍小犬娘的脑袋，示意狗狗赶紧把毒舌小子那丢人玩意儿叼回来。他自己则拨开水流，踉踉跄跄地走向塞西莉亚和苏弈秋。

文明心火上身之后，人体便不会再受到“窒息”、“水压”和“恐惧光环”的影响，唯一缺点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疼……可被火烧总比淹死强，对吧。

“唔……唔唔唔唔！”

班长同学用力地晃着头，脸上唯有畏惧。她眼睛拼命往上挑，似乎想传达什么信息。

莫歌立刻停步抬头，燃烧着心火的眸子一扫，登时便捕捉到了苏弈秋想让他看的事物。

原本静静漂浮的尸骸群正在疯狂地向中心挤压，迅速“压缩”成了一个浑圆尸球，一时间污血、腐肉和碎骨喷得到处都是。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尸球靠上的部分向内坍塌，形成两个椭圆形大洞；下方裂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血淋淋的恶心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