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模样,也难怪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了。
燕娇打量着他衣袍的颜色,更确认了那日在文华殿看到的人影,就是燕茁。
可那日燕茁怎么会去文华殿?
礼官唱起祝词,打断了她的沉思,只垂首静默地跟在皇帝身侧,等着祭拜太/.祖皇帝。
哪知,皇帝看了眼自己的几个儿子,目光落在燕茁身上,随后冲他招手道:“茁儿,到朕身边来。”
燕茁一怔,看了眼燕娇,一脸难色,刚要开口,就听皇帝沉声道:“朕让你过来!”
燕茁眼中似有一抹泪光闪过,随后垂下头,跛着脚,慢慢往前走来。
燕娇再一次理解了众人所说的“皇帝甚宠爱六皇子”的意思,就在刚刚他垂头之际,燕娇听见皇帝极轻地叹了一声。
他一步一步走来,缓慢而有礼。庙中沉寂,只闻得他的脚步沉稳有声。
最终,她与燕茁分立皇帝两侧,祭拜先祖,无人敢说什么。
待祭祖毕,已时候不早,燕娇看了眼天色,同皇帝说起先行离去之事,皇帝点头应允,又一把拉过燕茁道:“你随朕去祭神节走走吧。”
燕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皇帝拍了拍他道:“兰竺道人也说,多行有益,勿要总在府中待着,随朕一起吧。”
燕娇没想到皇帝今日也是要去祭神节的,难怪那天那么爽快地应了她。
只是,她看着跟在皇帝身侧的燕茁背影,心中不免为燕艽感到难过,原来皇帝也是有一片慈父之心的,却不是对他罢了。
“哎,太子殿下别怪臣多嘴,你还未回京时,老六便得圣宠,如今他这腿治不好倒算了,若是治好了……”说话的便是断了胳膊的皇子。
他身旁坐轮椅的皇子一听,连忙拉了拉他衣袖,“二哥。”
“老八,你就说,太傅大人寻了兰竺道人来,怎么只给他看腿,却不管你?”二皇子撇撇嘴道。
八皇子闻言,只微垂下脑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虚虚握着。
燕娇看皇帝这几个儿子中,八皇子长得最俊俏,皮肤也最为苍白,许是常年不出来走动的原因。
她垂眸看向他的腿,问道:“你、你这、这腿……”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冒昧,便住了嘴,哪知八皇子却似不在意,看向她,扯了扯唇,苦笑道:“中了毒,只保了命罢了。”
二皇子恨声道:“都是老四那混账东西,呵!不顾兄弟情谊,对我们下这般狠手,也亏得我们命大,他这阴损东西,死得太便宜他了!”
燕娇见二皇子的右手齐根断掉,像是被刀剑砍伤,可见当时凶险。
二皇子看她肯同他们说话,又细细数了各种六皇子不好之处,末了道:“别看老六温和模样,只怕他心里可没存着那些好,看着对殿下恭敬,谁知他心里有无怨恨?殿下可要小心了。”
别管二皇子是故意说这些,让她与六皇子相斗还是怎的,至少他有一点说得对,那就是她要小心了。
这宫中许多事不明,她却如俎上鱼肉,她真的太需要人手了!
燕娇同二皇子、八皇子又说了会儿,便准备往踏月楼行去,待一出太庙时,八皇子拉了拉她衣袖,“殿下,二哥今日说的许多是气话,你也别当真。”
燕娇垂眸看着他,只见八皇子一双眼睛如黑亮亮的葡萄,看着十分喜人,她笑着点点头。
八皇子见她很是和气,心下呼出口气,想了想,又说道:“但——臣总觉得并非是四哥害的我们,殿下切要小心。”
他一说完,也不等燕娇答话,推着轮椅离去。
燕娇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紧,这……怎么回事?
二皇子认为是四皇子对兄弟几个下手,八皇子却说并非是四皇子,那到底是谁?
她猛地想起出太平府时遇到的刺客,那些黑衣人会和害了这几个皇子的是同一伙人吗?
她想到这几个皇子缺胳膊少腿,不由打了个哆嗦。
而此时,斜阳已消散,余一线霞光,夜悄然降临,在这太庙前,添了几分诡异。
身后传来声响,她吓得腿一打颤,身侧飘过一袭红衣,吓得她脸色一白。
她紧闭着眼,缩起脖子,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殿下?”
听到身前的声音,燕娇睁开一只眼,缓缓抬起头,只见眼前那人一袭红袍,衣领是一圈黑色金云纹,他身后束发飘摇,轻轻拂向他身前,樱桃色的唇一扬,足显少年风流。
他微微俯下身子,笑了一声:“呵!原来……太子殿下怕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