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刻薄的话,至少这几年没有过。
自从他成为了商业新贵,各种浮名加身,好像就没有再并表露过自己的情绪。在别人眼中,他总是冷着脸,不常开心,但也不常生气。
现在他却没有管顾那些,只觉得有种无处宣泄的烦闷与恼火。
可羞辱燕也然并不会真的让他好受。
那句话尾音未落,江弃就已经从顿挫的心跳中觉出一种悔意。
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发现了燕也然的落魄和狼狈,所以急不可耐地赶过来嘲笑?
不是的。
他不想这样。
但话已经说出口。
燕也然显然被他吓到。
那双原本就因为酒后迷蒙的眼睛,几乎在他说完话的下一刻就浸得通红。
燕也然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江弃要说出那种话。他试图从江弃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表情。
但是江弃很凶,面沉如水,冷冽的眉眼居高临下看着他。
燕也然先是陷入胶着的迷茫,随后又惊慌失措起来。
他想要甩开江弃的手,身子不断地往后退。用尽力气地挣扎,想要跑。
江弃没让,反而攒得更紧。
直到发现自己无法挣开,燕也然只好放弃,咬着嘴皮,死死抵着下巴,不肯看江弃。
“燕也然,到现在你也没有话对我说?”
江弃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他已经把燕也然抓在手心,但这人却仍然表现出随时可能逃跑的样子。
酒吧里有人进出,总回过头看向他们。
他们在门口这样拉扯着,本就惹眼,再加上江弃现在正若有似无地释放着他强悍的信息素,过往行人一边害怕一边忍不住好奇打量,再正常不过。
于是江弃拉着燕也然,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燕也然并不愿意。
江弃能感受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从自己手中挣脱,但都失败了。
当燕也然终于打破沉默,说:“……可以先把手松开吗?”
那一刻江弃丢失了所有的隐忍与耐心。
“不可以。”他言简意赅,甚至看也不看燕也然。
江弃就这样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把燕也然带到车前。
拉开车门,江弃这才转头看向燕也然。他发现燕也然一直埋着头,而肩膀小幅度地微微震颤。
“冷?”江弃有些怔愣。
燕也然还是抵着下巴不看他,只摇了摇头。
随后江弃想到,是不是自己刚才抓得太用力,弄痛了燕也然。于是下意识松了手。
忽然得到自由的燕也然,就像脚底抹了油,立刻转身就跑。
江弃气到发笑,三两步把人捉了回来,不再管燕也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直接把人塞进副驾驶,啪的一声,锁上车门。
等他也坐上车,却又忍不住在心里烦躁:这算什么事?
明明只是想要和燕也然坐下来,两个人好好聊一聊,可现在搞得就像……他把燕也然绑架了一样。
燕也然到底在跑什么?
他能吃了他不成。
江弃揉了揉太阳穴,事已至此,将错就错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吃个宵夜,也不是不行。
可燕也然在副驾驶不安分地蠕动。
他自己可能觉得动静挺小,手指小心翼翼摸到车门,找了半天没找到车门开关。从车窗摸到车缝,最后摸到座椅下面。
“这儿。”
江弃无奈,凑过身去给他指。
只是稍稍靠近,燕也然吓了好大一跳,很用力地往椅背抵了一下,好像生怕江弃碰着他。
江弃面色一冷,探出去的手也顿住。
看到燕也然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除了烦躁恼火,再没别的。他只好撤回来,离燕也然一臂的距离。
江弃以前觉得,燕也然笨,是笨在那股子天真。但脑子是好使的。
但现在他得重新考量了。
因为燕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地去戳车门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