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嘟囔道:“野的怎同家的一样?野的不过三五几日,家的却是长长久久,再者那泥鳅生得丑,公主也瞧他不上。”
又说:“便是瞧上了,他那般毒辣,我这般娇弱,也要顾惜性命啊。”
将个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嘴角展露无疑。
阿烛听得又气又好笑,正待说他两句,忽听一阵脚步声,原是黑蛟行至此处。
只见他弹衣整冠,作出个笑语盈盈,温柔款款的模样,道:“夫人,我来了。”
火精化作一粒红珠,重归阿烛耳上,狸猫再度缩回阿烛裙下,躲躲藏藏。
黑蛟进得屋来,阿烛正要想法儿弄他,一见那张脸,惊得连话都忘了。
那张脸,黑的黑,白的白,红的红,犹嫌不够,还穿了领金衣,有诗为云:天降驴粪蛋,经夜裹浓霜,忽然映红霞,金衣华灿灿。
见阿烛遮眼,黑蛟茫茫然:“夫人,你遮眼作甚?”
阿烛道:“我眼疼。”
听她眼疼,黑蛟便心疼:“我替你吹吹。”
阿烛就将他推开,嫌弃道:“不要你吹,不吹还只疼,叫你吹了,就要瞎。”
言罢,终是忍不得,问道:“你方才可是去唱了戏?”
黑蛟腹中思量:唱戏的都生得俊,夫人这是夸我,啊呀,真个叫人羞涩。
于是喜不自胜:“谢夫人夸赞。”
阿烛道:“我不曾夸你。”
黑蛟不信:“夫人面皮还薄。”
阿烛道:“不似你厚。”
说话间,忽闻得一股人味,阿烛狐疑:“你背着我吃了人罢?”
黑蛟心惶惶:又没当着她面吃,她怎么就晓得?
搜肠刮肚思索不出哪里露了马脚,因此说:她是诈我,不要承认。
就称谎:“何曾背着你吃人,夫人啊,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阿烛愈添疑虑:“我闻着味儿不对,你说实话。”
黑蛟抵死不认:“实不曾吃。”
阿烛道:“你便抵赖,我找旁人一问便知。”
黑蛟心说:他们不敢供出我。
便道:“你问么。”
阿烛召来近侍妖儿,问道:“你家大王方才吃了人罢。”
妖奴伏跪于地,磕头道:“大王他改邪归正,不吃人了。”
阿烛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妖奴不敢违抗,便抬头,先见珠翠辉煌,兰麝芬芳,好似月里嫦娥,自酥了一截,再见华容威严,玉面端庄,更比瑶池王母,又软了一截。
一酥一软,便迷了心窍。
阿烛问:“他吃了几个人?”
妖奴神志昏昏,稀里糊涂道:“也没几个,只一海碗人肉汤。”
阿烛抬手一巴掌冲黑蛟打去,骂道:“说你吃了人,你还不认!”
黑蛟捂着脸,垂死挣扎:“是他栽赃我,将这孽畜杀了罢。”
阿烛捶胸呻唤:“哎哟,我心口疼,你这死性不改的混账,将我心疾气出来也。”
黑蛟一脚踢翻妖奴,推脱责任:“你这混账,将夫人心疾气出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