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来妆扮的本也是个翘楚,此刻却背地里叫苦:“天爷,大王说要扮得俏些,然他那张丑脸,真个神仙也难救,却不是为难我等?”
“若弄得不好,只怕今日要命丧于此,可怜,可怜。”
一时间泪眼汪汪,心若死灰。
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下手。
方取过一盒脂粉,黑蛟又嚷起来:“不好,这个不好。”
鱼精心惊胆战,问道:“哪里不好?”
黑蛟道:“这粉不白,要白些儿才好看。”
原来鱼精见他生得黑,特选了盒色暗的脂粉,要调匀他的肤色,此刻见他要白的,也不敢十分违抗,只得依从。
那粉一上脸啊,便好似颗裹了霜的驴粪蛋,白中透黑,黑中带白。
黑蛟自家还觉满意,揽镜自顾,喜滋滋道:“不曾有这般俏过。”
又兴致勃勃道:“胭脂哩,还不快快与我抹上。”
鱼精咬着牙,取来胭脂,不敢十分重笔,只是轻描淡写,那驴粪蛋上的霜又添了一抹淡红。
黑蛟不快道:“看这帮穷酸的惫懒货,十分小家子气,连点胭脂也舍不得使。”
你想身家性命尽系于他手,谁敢惹他,只好重重添上。
折腾许久,这蛟意气风发,昂首挺胸,阔步向阿烛所在行去。
阿烛正于屋子里打猫,边打边骂:“说不要你来,你偏偷偷跟来,来了又与我添乱,半点正事不干,成天家尽想着吃饭,便是饿死鬼投胎,也没有这样嘴馋,就少吃一口,能饿死你怎地?桌上摆着那般多人肉,你怎么不吃?”
狸猫两眼汪汪,望着阿烛耳上红珠,醋意横生:“你带他,不带我,你打我,不打他,你没有心肝,你良心叫狗吃了!”
阿烛大怒,抓着猫脖子,在肉墩墩、毛茸茸的猫屁股上啪.啪给了两巴掌,“自家有错,死不承认,还栽赃旁人,我前世里定是挖了人家祖坟,今生才得此报应,养了你这孽障!”
狸猫哇哇大哭,阿烛堵住他嘴,不过几掌,便将他屁股打肿。
火精看得不落忍,便从阿烛耳珠上落下,扯着她袖子,软语求情:“公主啊,莫打了,再打该将他打坏,若十分恼火,便留着日后慢慢打,一气儿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狸猫挣脱阿烛双手,怒目而视:“你这蛇蝎心肠,一遭还不够,竟撺掇公主日日打我。”
阿烛恼得又要打他,火精忙将猫从她掌下夺走,赔笑道:“我与他讲讲道理,他便不闹了。”
阿烛道:“乖乖,你怎么如此想不开,要与他讲道理?”
话虽如此,见火精十分诚恳,她也不再多言,只转去绣墩上坐了,自倒了杯冷茶熄火。
火精将狸猫带到一旁,叹息一声,好声好气道:“明知乱讲话要挨打,为何不长记性,非要挑事?”
阿狸呵呵冷笑:“俗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偏疼你,你自然说我挑事,若你是我,恐怕跳得比我还高。”
火精道:“公主哪里偏疼我?”
狸猫道:“你好装瞎,她把你戴在耳上,日日肌肤相贴,我去扒她腿,她就死也不肯。”
阿烛听得鬼火直冒,不由道:“你可对自家体格有数?若将你上称,连称也要压坏,我又怎么经受得住?”
狸猫心碎道:“看看,这可不是偏心眼子?我说他一句,你就用恶毒言语伤我,这还是未与他一处困觉哩,若与他困了,岂不将我猫皮剥了做褥子与他?”
话音未落,忽闻呼呼风声,狸猫十分耳尖,矮身打滚儿,将暗器躲过。
原来阿烛听得恼火,顺手将茶盏投来,擦着猫儿头皮,在地砖上跌个粉碎。
阿狸气得又要跳脚,火精忙拽住他,劝道:“不要闹,不要闹,你嫌打挨得不够怎地?消停些罢,整日家吃我的醋,你怎么不恶那孽蛟,他还是公主名头上的丈夫。”
听他语中似有酸意,阿烛惊愕道:“阿烬,你莫不是也醋了?”
火精有些儿迷茫,实言道:“我自降生,也不曾吃过醋,不晓得吃醋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见他总在公主身边来往,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原来这便是吃醋么?”
他还当像阿狸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算哩。
若是狸猫儿醋,阿烛才不管他,可换作火精——她一向对乖顺的心软,便好生解释:“我待那蛟不过虚情假意,是要哄他的龙珠,那珠子是我龙宫至宝,连我亦不敢轻视,虽不怕打斗,但若打斗间坏了龙珠,便是千古罪人了。再者,还要靠他将龙珠取出,我若轻取,毁了此地水脉,岂不害了万万生灵?”
因此才弄巧思,费苦心,将龙珠慢慢哄来。
阿烛道:“你看猫儿心里就明白,他就不为那蛟生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