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30 章(2 / 2)落魄后被前任捡走了首页

那大太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五姑娘腿脚确实灵便,蹿起来像个小猫儿似的,教人怪疼惜的。"

疼惜你大爷!

宝颐抓了一只锄头,指着他道:“你再敢过来一步,我便只给你留一具尸身,你拿着我的骸骨去给三皇子受用吧!”

大太监浑不在意:“五姑娘是什么性子,三殿下看不明白,咱家还不清楚?还是别在这儿唱戏了,乖乖跟咱家回去来得轻松些。”

宝颐咬牙——她的确一点也不想丢了这条命。

但她更不想束手就擒。

这寺庙说不准已经被封住了,要想个法子出去才行……

三皇子为人鲁钝且怂,连和她说话都不敢,怎么会差人来绑他呢?但不是三皇子的话,谁又支使得动他身边的大太监?

宝颐握紧了锄头道:“不知宝颐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贵妃娘娘?”

大太监笑了:“算不上得罪,只是娘娘一片慈母之心,看不得儿子求而不得,黯然神伤罢了。”

宝颐恨得手脚颤抖。

“他有母亲,我就没有吗?还不是……还不是……”

——还不是唐家根基浅薄,空有一个侯爵名头,却无人出仕,大伯和祖父人走茶凉,欺负起来全无后果,没人会为自家出头。

“也不知你家里头打了什么主意,几次三番拦着不让你进宫侍奉,还当自家是当年的光景呢?”他嗤笑道。

是啊,侯府已经要败落了,但即使败落了,爹娘也不愿把她卖给别人,他们在拼命保护她。

但在贵妃眼里,这份保护的名字叫螳臂当车。

宝颐从未如此恨过,恨贵妃的毒辣,更恨自己的无力。

“此处乃佛门清净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他道:"报应是什么?五姑娘,咱家教你个乖,此处是人间,人间的规矩就是凭本事,凭地位说话,那殿里的泥菩萨又顶什么用呢。”

“贵妃娘娘打量着,让你跟了三殿下也不委屈了你的身份,便叫咱家来请姑娘过去一趟,既然侯府不愿意体面,那就让我们替你体面。”大太监拂袖道:"动手吧。"

跟他带来的力士相比,宝颐的挣扎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防身的铁锄头被轻轻巧巧缴走,一方沾染了异香的帕子蒙住了她的口鼻,她像个绝望的溺水者,昏昏沉入了意识的深海。

*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伯父膝头,伯父拨弄着她柔软的头发,笑着问道:“猗猗在伯父出征的这段日子里,可遇见了什么趣事?”

幼年的她把缝得歪七扭八的手帕拿给他看:“喏,猗猗很乖的,绣了手帕给伯父,看,这个是月亮,这个是城墙,这个是伯父。”

所谓伯父,是一个高度浓缩的小黑点,虎踞于锯齿状的城墙上。

伯父盯着小黑点猛瞧:“哎哟,猗猗绣得真好。”

宝颐自谦:“哪里哪里,是大伯眼光好。”

她道:“那我送帕子给大伯,大伯是不是也该还我点什么?不如大伯给我唱个曲儿吧。”

大伯笑了笑,答应了。

苍凉的曲调萦回在梦里,与记忆中的胡琴声逐渐交叠,边城荒凉的月下,大伯高声唱着军中的歌谣,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最后轰然倒塌,化作一堆白骨。

一个时代过去了。

她清醒地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了足够有力的佑护,都将在某日离她而去。

她呆呆地抓着那块帕子,眼泪簌簌落在襟前。

忽然,有一个少年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少年低下身,收敛了大伯的骸骨,提着一柄长刀,向她走过来。

他拂掉她的眼泪,低声道:“别怕。”

*

宝颐的眼泪掉得更凶。

怎么可能不怕呢,权势迫人,坏人一旦认真坏起来,竟然让她毫无还手的能力,那大太监说得不错,哪来什么神佛,这里是人间,人能倚仗的不过血脉至亲,还有自己。

“猗猗!醒醒!”

少年的语气越发焦急。

她勉强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原来早已被泪水糊住了。

她想擦一擦泪,却发现双手被绳索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我被绑了。”她抽抽噎噎道。

一只手飞速伸过来,带着洗衣皂角的淡香,掩住她的嘴,她听见裴振衣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要发声,外头有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