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裴公子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刚才还浇了他的菜苗……”
宝颐猛地一甩裙摆,好似话本中的土匪下山打劫,道:“开门,我进去会会他!”
桃花儿取出钥匙,打开了小木门上硕大的铜锁。
杏花儿抬手叩门:“裴公子,姑娘寻你问话。”
无人答应。
外面的侍卫们伸着脖子往院子里头看。
忽然一个从夹道里走出一个小厮,气喘吁吁道:“秉姑娘,裴公子好像是……翻墙出去了。”
*
“他居然敢跑!”
宝颐气得俏脸通红,愤而锤柱:“莫不是想不告而别,远走高飞?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桃花儿小声问身旁的杏花儿:“姑娘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杏花儿翻了个隐晦的白眼:“从那本霸道公主俏夫郎里抄的,一个字都没动。“
因为宝颐并没有多少强抢民男的经验,她仅有的操作指南就是汝阳郡主的话本子。
所以在膳房里抓到裴振衣后,她的第一句话是:“小东西,你以为你飞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小美人玉手纤纤,似有若无抚过脸颊,她眼尾挑出一道殷红墨线,翼翼如飞。
裴振衣凝眉不语,脸偏去一旁,声音如在冷水中浸泡过一般。
“放手。”
宝颐偏不放,捏着少年精致下颌,撩拨之意不加掩饰。
她捏捏汝阳郡主友情借她的小皮鞭,但终究人怂,下不去手,最后只是硬着头皮,以近乎挠痒痒的力道草草抽了两下,梗着脖子道:“这是对你的教训,如今你可想通了?”
裴振衣:……
他没打算想通。
大小姐契而不舍,嗓音清脆如铃:“你别走,老实交代,你是出去做什么的?”
“取食。”
裴振衣拎着两块面饼,目不斜视经过她面前,冷脸回了院中,那背影仿佛在无声讽刺宝颐的兴师动众。
院门砰然关闭,再是刷地一声,从内上了门闩。
满场鸦雀无声。
门口负责上锁的侍卫小声道:“等一下裴公子,门上的大锁好像落在院子里了,你能不能……”
下一刻,裴振衣自院墙上飞身而下,抬手把铜锁挂在了门上,又垫步提气,轻巧地攀上围墙,回了院里。
众人:……
送锁出来是他好意,但他的行为,本身就狠狠侮辱了这个锁的存在。
甚至在侮辱侯府的围墙。
宝颐静了一秒,回头对桃花儿道:“你瞧见没有,他在笑话我。”
桃花儿耿直:“姑娘,你看岔了,裴公子他明明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宝颐道:“那他就是在心里面鄙夷我。”
桃花儿道:“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宝颐握拳:“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生得歪歪斜斜的瓜,每每看到都必要扭正了才行,他不认错,那就继续关,关到他认错为止。
杏花儿问:“姑娘的意思是?”
“关着,除了上族学外,哪里也不准他去。“宝颐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别忘了每天给他送饭,咱们是正经人家,不兴动用私刑。“
杏花儿:……
*
宝颐憋着一口气,闷头回自己的房里给猫挨个搓了澡。
五只猫扯着嗓子拼命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里在烹饪猫肉锅子。
宝颐一手按住瑟瑟发抖的踏雪,面带寒霜,冷笑道:“哼,早上还跟我你侬我侬,转眼又厌弃上了,不识好歹的臭猫,想逃?没那么容易!”
桃花儿被溅了一身水,心里苦极,但她不敢说,
宝颐把踏雪从盆里捞出来,接了婢女奉上的巾子,气呼呼地把猫擦干。
边擦边问桃花儿:“他肯认错了吗?”
“没。”
“那就再去问一遍。”
“姑娘不用问了。”桃花儿道:“裴公子什么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冷得跟冰坨子似的,还犟,怎么可能随意认错。”
宝颐不作声,小脸蛋气得像个膨胀的河豚。
她起身披衣道:“随我出去。”
桃花儿错愕道:“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姑娘又要往裴公子院里去了?”
宝颐静了一静,目露恼色,跺脚道:“谁说我要去瞧他了,我是要往后面去,给祖母和大伯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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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的心情很不好,没心思彩衣娱亲,请完安后,恹恹往高脚椅子上一歪。
祖母看出了她的异状,笑骂着臊她没出息,在她年轻那会儿,风气比如今还要大胆活泼点,多的是同时会着两三个儿郎的年轻姑娘,怎么到了孙女这里反而怂了。
张氏就更是无所谓,只管叮嘱道:“无妨,过几天你就会把他丢去脑后,贵妃娘娘近日正在为三皇子择妃,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尤其不要去王公贵族办的筵席。”
一同来问安的三姐姐温柔道:“猗猗不必伤怀,左右你已白赚了他一颗芳心,起码不亏。“
大伯娘新寡,已经渐渐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拔出,近日沉迷佛理,抓紧一切机会普度众生,劝宝颐道:“金刚经云:当思美人,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
“大伯娘的意思是……?“文盲宝颐没听懂。
大伯娘解释道:“就是劝你莫要沉迷男色不可自拔。“
老中青三代女人各有各的一言难尽之处,吓得宝颐赶紧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