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后院处,赫然停放了一轮青蓬马车,而那车头上竟坐了个小和尚,那光亮的脑袋在暗夜里闪着光。
此时那小和尚正闲适地靠在马车上,那腿还摇晃着不停地拍打着车辕。
他正等的百无聊赖之际,忽而就见那后院的门一开,从当中走出个管家模样的人来。
见状那小和尚就欢天喜地地从马车上跳下,朝着那管家不住地打着拱。
那管家见状皮笑肉不笑地从袖中掏出了个物什抛了出去,看样子似乎是个钱袋子。
那小和尚立马就笑的见牙不间眼,赶忙接过,就将那钱袋子掂了掂。
想必分量定是不轻的,那小和尚就朝着那管家弯下了腰:“这公子以后要有什么差事还来找我啊。”
说完别直起了腰,就看到那老管家束着手一脸的似笑非笑。
那小和尚就在心里暗骂个狗血淋头,你个老头子神气什么,又不用你出钱瞧那看不起又肉疼的模样,啧啧。
只是面上仍看不出什么,甚至嘴角的弧度还扩大了。
语罢转身就走,可他没看到的是,身后的管家笑的诡秘,从袖中里掏出来个物事,寒光一现。
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台阶,来到了那小和尚的身后,忽地就伸出手去擒住了那小和尚的下巴,迫他抬起头。
然后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就那么一擦,一束血柱就喷了出来。
那小和尚嘴里发出苛苛的声响,不断涌起的血沫溅到了了那老管家的脸上。
那脸上一派狰狞。
过了良久,手底下的人终于停止了挣扎,那老管家这才放了手,那尸体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那老管家在原地喘息了片刻,将刀柄插回了腰间,而后就顺便将手蹭了蹭。
费力地弯下身子,准备去拽那小和尚手里的钱袋子,可居然没拽出来,于是他发了恨,用力去掰那已经发白的手指。
用了半身的力气才将钱袋子拽了出来,当下就呼呼地喘着气,又觉得不解气,遂朝着那尸体啐了一口,这才悠悠地直起身。
将那钱袋子放回了怀中后还拍了拍,之后才弯下了身子,双手拽上了那尸体的肩部,准备把人往里托。
可不期然地,视线下方竟多了一双金丝镶边的薄底便靴。
“老丈,可是要帮忙?”
这声线倒是比夜色还凉薄几分。
那老管家徒然失了力气,瘫软到地上。
*
“姑娘醒醒,姑娘。”
耳边有声音传来,萧振玉只觉得眼皮子好像有千斤之重。
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就瞅见眼前的一线光亮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脸。
那脸明明不在年轻却偏要浓妆艳抹,瞧着就不像正经人。
见到萧振玉醒了之后,她往后站了站。
等眼睛熟悉这抹光亮后,萧振玉这才看清屋内陈设。
屋子几近豪奢,脚下的地板被漆的通红油亮,窗棂中嵌着小方格,格里镶嵌着南洋玻璃。
窗下摆着一个长案,长案上立着两个官窑花瓶。
只见屋内正中摆着一个妆台。
而她此时正被人丢在美人靠上。
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古怪的气息……先前这正因为这个气息迷晕她的。
昏倒之前最后看的那个人影,赫然就是那沈先奕。
萧振玉的脸一白,这沈先奕竟动了如此念头?
想必就是那纨绔伙同寺内的那个小沙弥将她骗到了后院的禅房里。
而那早已在禅房候着呢,只等她进来,然后……
萧振玉忙低头去看身上,却见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里衣,白日里所穿那件淡绿色衫子,早就不知踪影。
一旁的仆妇见到萧振玉的动作心下就是一动,看着女子的形容就知她是被强掳过来的。
这名仆妇就名唤妥娘,原本是城中一家妓馆的教习,因欠下了银两,就到了沈先奕的手中做活。
专替他□□那些姑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见状也不以为杵,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想必也是司空见惯了。
只是面上还看不出什么,甚至笑得更加和善了,她慢慢朝着萧振玉靠近道:“姑娘别担心,你的衣物是妥娘我脱下来的,一会啊就给你换上新的,保准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妥娘?
萧振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内心却不见丝毫放松。
她紧紧攀着衣领,将个柳叶眉拧起,恨恨地看向那老妇,嘴里直道:“送我出去!”
声音崩的紧紧地,只有一分威严气度,妥娘当下就一愣,心下直道,那小阎王也不知从那弄来的这姑娘,看她形容打扮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周身的气度更是不凡,模样更是出挑。
妥娘眉毛高高一挑,心道:不管你先前是什么身份,只要来到了这,怕也只能褪下一身的傲骨了。毕竟啊我手中的皮鞭可由不得你不听话。
这样的烈女,她不是没见过,这沈先奕往日里总会弄来几个姑娘,那些姑娘也不都是个个都情愿的,里面或骂,比她更泼的都有。
她妥娘当了妈妈这些年手段可不少呢,还害怕奈何不了一个小姑娘?
妥娘的脸当下就暗了下来,她直起腰板子冷冷道:“姑娘既然到了这就好好听话吧,若是让那位爷高兴了,以后保不齐有你的好日子。”
听得此话萧振玉眼前一黑,喉间涌上了一抹腥甜,她内心又怕又悔又急。
怕的是已入了虎穴,自身难保,悔的是出宫之事,急的是自己的安危。
却也不知这沈先奕竟包藏祸心,胆大至此。
哪日不过只是一个照面,他便下此狠手,真就不顾君臣之礼了?
萧振玉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定神,明白先下靠不了别人,只得静观其变了。
那妥娘似乎看到了萧振玉脸上的眉眼官司,打碎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姑娘你可别看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看家的护院们,况且这宅子啊还在荒山处,旁边就是密林,晚上可是有野兽出没的,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萧振玉的心猛地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是现下犯到里她手里,少不得要周全一阵,不如先假意答应着,之后在伺机逃走。
如若不能逃,就先拖住,他们总归会来救她的……
想到这里,萧振玉的表情于是当下表情也缓和了,不在对那老妇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