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遥不解道:“内阁首辅的独女,还不够做太子妃吗?”
被小姑娘的思路绕得头痛,太子蹙眉,干脆道:“我不会娶她。”
独孤遥愕然:“她那么喜欢殿下……”
“正是因为她喜欢我,我才能用她来牵制付阁老,免得这个老头背后阴我。”
太子漫不经心地褪下佛珠,套在独孤遥的手腕上,慢慢把玩:
“焚水战事转好,不日皇叔就会班师回朝。皇叔不喜欢付阁老,这次他北伐,付阁老也没少使绊子……估计付家也活不了太久了。满门抄斩的血债,留给皇叔便是。”
他的语气轻快,却全然是心狠手辣的作风,将权术玩弄在股掌之中。独孤遥突然想起在凌府时听到的一些传闻,今晚他一直纵着她,让她几乎忘记了,太子封陵,本就是手腕雷霆的厉害角色。
独孤遥没说话,太子以为她吓到了,薄唇讽刺地勾起,正欲开口,独孤遥突然认真而钦佩道:“你真能忍啊,殿下。”
“……”
太子一时无语,他神色复杂,额角又开始刺痛:“孤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关注这个?”
独孤遥忙解释,“主要是,皇叔封疆,听着也很厉害。”
他今日能将首辅一门翻手倾覆,明日是不是就能把太子拖出东宫,换个皇子进来玩玩?
似是看出了独孤遥的担忧,他懒洋洋勾唇,国家大事竟然能说得那么轻快:“皇叔若是有谋逆的打算,那孤自然就有平叛的准备,不必担心。”
独孤遥“哦”了一声,下意识有点讨厌这个襄王封疆。
太子没再多说什么,他抓起独孤遥的柔荑,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独孤遥立刻很乖地给他揉了起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手法。
独孤遥的手法很巧,力道也合适,比东宫的婢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子难得放松了几分,又听见独孤遥问道:“我听说,襄亲王受伤了?”
太子微微蹙眉,有些不悦:“问他做什么?”
“好奇。”独孤遥老老实实道,“总是听人提起他,没有想到襄王殿下这般杀神,也会受伤。”
“带兵在外,哪有不受伤的。皇叔这次被人伤在心脉,便显得凶险几分……不过死不了。”
太子毫不在意道,他似乎很不喜欢与独孤遥谈起自己的这位皇叔,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过几日王军凯旋,会有宫宴,你与我同去。”
他没猜错,一提起宫宴,独孤遥的脸迅速垮下来,“非去不可吗?”
太子笑了起来,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独孤遥的下巴:“你这么漂亮,自然是要带出去炫耀一番。”
他的手冰凉,又有弯弓盘马留下来的薄茧,刮得独孤遥微微发痒。她沉了沉气,念在太子还病着,轻轻把他的手拍开,轻嗔薄怒地瞪他一眼,清甜的嗓子微沙:
“我不是你的玩意儿!”
太子难得没动怒,他眯眼微笑,掩去眼中的偏执,低声哄她:“下次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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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子命人送来许多的宮装,皆是比照独孤遥的身形订做的。尚衣局的三个奉御跪在外间,随时待命,哪里不合适,当场便改出来。
不得不说,太子的眼光确实独到,他挑的款式,都很衬独孤遥,俏而不妖,仪态万方。
美中不足的是,这么多款式,却悉数是用白色或月白布料织就的。
独孤遥有些不解,那些奉御笑着,恭敬道:“殿下说,小小姐着白衣最美。”
“是吗?”
独孤遥半信半疑,但她向来对这些事情不上心,便也就随他去了。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襄王封疆在焚水大获全胜,连屠十五城,即将班师回朝。
随着封疆回大都的日子越来越近,太子也越来越忙碌。他常常彻夜宿在兵部,或是吏部,密见亲信,处理政务。
他前几天头风才发作过,独孤遥不放心,差人每天送药过去,不曾间断。说到底,她与太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子忌惮封疆一手遮天,若是太子倒了,她就会首当其冲被献给封疆。
一天晚上,太子难得回来陪她。几日未见,他清减不少,更显得五官媚骨天成,令人不敢接近。晚膳后,他披着月白罩衣,上身未着里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颇为疲惫地靠在书案后的圈椅中。
独孤遥站在他面前,一套又一套地换上那些尚衣局改好的宮装,给他看。
他半眯着眼,单手支颐,很少说话,更多时候只是摆摆手,决定衣服的去留。独孤遥换了半个时辰,直到穿上一件白底织金狼毒绣折枝百褶纱裙,太子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留下这套。”
独孤遥闻言低下头,看着身上这件雾气般层层叠叠的纱衣,不明所以。不过,横竖她也不出钱,太子喜欢,穿给他便是。
太子看着她,突然笑起来,招了招手:“过来。”
他微微直起身,认认真真将独孤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明月出云崖,皦皦流素光。”他笑了起来,“很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