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玄青色的天空搅动着,惊雷倏地破开,噼里啪啦地落下倾盆大雨来。
乔尔扶着大肚子起身上前去关窗。天光猛地一闪,她身子滑落在地,素白的衣裙被鲜血染得殷红。
“不好了夫人!前线便传来噩耗,梁军异军突起,在鸡鸣山打败晋军,李大人率军力敌,被乱箭射中”
乔尔猛地从噩梦中惊起身,剪水慌忙跑进屋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乔尔抚着自己的肚子,咬着唇,泪已湿了满面。
“欲信欲信在哪里?!”乔尔霍然抬首抓着剪水的手问道。
“欲信是谁啊”剪水懵了神。
乔尔的眼神飘忽,她掀开被子起身,跑出画屏堂,一路向南宫门去。
侍卫交戟拦住乔尔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南宫门!”
剪水追上前来,“放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画屏堂的乔尔夫人!”
侍卫立即恭敬地行了个礼,“原来是乔尔夫人。”
“大王呢?”乔尔急迫道。
“大王已经出征了。”
“放我出去,我要见他,我有话要对他说!”
“夫人,不说南宫门不是轻易能开的,且说您现在出了宫门,也是追不上大王的。”
乔尔跪坐在地,落下两行清泪。
剪水忙上前扶起乔尔,“夫人,夫人您别这样”
李承纪这一去,过了半个月。
天佑十五年八月,李承纪调发河东、魏博、幽州、横海、义武等镇军队齐集魏州,准备直捣汴州。
乔尔望着窗外的云出神,见剪水来了便问:“战况如何了?”
剪水双手绞在一起,“我军在鄄城北面的行台与梁军展开血战。结果结果遇上了梁军千军万马,我军大败”
“什么?”乔尔捏起衣袖扶着窗,心头猛地被刺了一下。
“剪水”乔尔扬起眉,“替我收拾细软,我要去鄄城。”
“夫人,夫人不可啊,您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鄄城呢!”
乔尔的目光变得毅然,“我去意已决。就算没有了这个孩子,我也要去鄄城。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剪水拗不过乔尔,只得替她收拾了东西,一同乔装成普通农妇偷偷溜出了晋宫。
胡柳坡山高水远,乔尔和剪水从太原一路跋涉,方才入了鄄城。
鄄城守卫森严,街道上满是求乞的孤儿和血肉模糊的横尸。剪水胆怯地躲在乔尔身后,“娘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乔尔不理会剪水,继续往前走,一个老婆婆抓住了乔尔的衣角,颤声道:“姑娘给我点水吧。”
老婆婆的面色苍白,嘴角干裂出血,日头又晒,看样子她已经很久没进水了。
“剪水,把水囊拿来。”
“夫人,我们就这一点水了,若是给了她,你怎么办啊?”剪水掖着水囊不肯给。
“拿来。”
剪水悻悻地交出水囊,乔尔递给老婆婆道:“婆婆,给。”
老婆婆接过水囊,周围一群乞丐纷纷冲上来。
“我也要水!给我一点水吧!”
乔尔和剪水被团团围住,一时间不知所措。忽然一阵马蹄声,几个骑兵策马而来,看他们的衣着,应是梁军。
其中一个梁军手握长矛,将闹事的乞丐刺死。
乔尔和剪水见眼前的梁军,皆后怕地退了几步。
“你们是谁?!”梁军问道。
乔尔定了定神,“军爷,我们是附近的村妇,村里的粮食都被山匪抢了,只好进城来讨食。”
“我们可没有这种闲工夫应付你这种讨食的妇孺!不过”梁军勾起一丝奸笑,“你这妇人生的倒是不错,若是带回去给我们大王,他肯定很喜欢。哥几个!把她带回去”说着一个梁军便将乔尔拉上马。
“这个怎么办?”
剪水惊恐地盯着梁军看。
“这个稍微逊色了一些,但长得也不错,一同带回去吧!”
后面的梁军将剪水也劫上了马,道:“我们已经进城很久了,晋军不知何时还要再来,赶紧回去吧!”
到梁军营帐之时,已经入夜。乔尔和剪水被推进军帐中关押,领头的梁军道:“我这就去禀告大王,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格杀勿论。”
梁军走后,剪水止不住地哭了出来,“夫人,这下完蛋了,没找到大王,反而被梁军给抓了”
“剪水,你附耳过来。”乔尔轻声道,“我们现在是在行台,虽在梁军营寨,但也离晋军不远。一会儿我想办法放你出去,你走道小路去通知晋军,切记不要被梁军发现。”
“那夫人您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与他们周旋,但你也要快搬救兵过来,否则我也撑不了多久。”
一波梁军掀开军帐,仔细端详了二人几眼,为首的甚是满意地点了头,“将这两个美人儿送去大王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