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说完这句话,虚环起臂:“不是要砸人,我们可以轮流。”
黎初捏了满手汗,终于在近乎迷幻的光里握住了秦颂的胳膊:“走吧好不好?”
秦颂转过头:“你先来。”
她的手越过黎初拿起桌上的空酒瓶,掂了掂,斜眼睨向男人:“这个如何。”
平静地说出疯狂的事,秦颂的疯癫在这场对峙中无形占了上风。
“你是不是有病啊?谁他妈要用酒瓶砸人!”男人气焰全无,只剩下嘴里骂骂咧咧。
秦颂竟然又笑了一下,用凉到刻薄的声音说:“我是有病,所以你们要不要和我玩玩。”
四周一圈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面色铁青,最后个个发怵地重新坐下。
账被她结了,酒也被她砸了,今天这场闹剧的收尾是黎初和秦颂安然无恙地接连出了酒吧。
外面已经熄灯变成深夜的寂静,夏季到凌晨会下很大的雷暴雨,唰唰的雨声密集浓烈。
黎初酒醒了大半,犯困地揉了揉眼睛,对秦颂说:“这么大雨,等会再走吧。”
秦颂保持沉默,似乎在走神。
黎初碰了碰她的臂弯:“你以后可别这样了。”
闻言,秦颂低下了头,一动不动注视眼前人:“别怎样。”
黎初被压迫感堵得说不出话,许久才小声嗫嚅:“这样在外面,他们那么多人,太危险了呀。”
或许是雨声太吵,也有可能是黎初无意流露的亲密接触令人排斥,秦颂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害怕了。”她问。
黎初垂下眸,很难抉择该不该说实话。
她相信如果刚才那群人再杠下去,秦颂真的会一瓶子砸得他们脑袋开花。
秦颂对自己都狠,对别人能下死手。
雨丝毫没停歇,暴烈中掺杂着压抑的夜色,乌压压一片,瞧不见边境。
“既然害怕,就不要了解。”她说完,直接走进了大雨里,浅灰色外套从肩头开始淋成深灰,最后化为马路对岸光和雨共舞的长线。
黎初望着空荡荡的尽头,后知后觉发现。
秦颂似乎在生气。
……
秦颂是有点烦躁,所以进公寓的时候动作不大轻,门口整齐摆放的拖鞋被踢开了一只,飞到落地窗前才堪堪而停。
她自暴自弃般,赤着脚,边把脱掉的外套扔在原地,边将紧闭的窗帘用力往旁边扯,然后打了开窗,混有雨水的泥腥味冲进屋内,让毫无生机的客厅有了点活跃因子。
站在阳台往下看,一望无际的黑,反而抬头能看见下落的光点,秦颂看了很久,久到手机响了很多声才进屋接通。
“说。”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黎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秦颂。”
秦颂握着手机,在黑暗里慢慢扑一下睫毛。
见她沉默,黎初干脆继续:“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互相了解,合同没有写时间限制,我会一直在这里开店,你也不会走的对不对?”
秦颂没法给肯定,也不会给,话说出去就得履行,她凭什么要承诺?
“那我就默认你暂时不会走咯,既然我们哪一方都不会短时间内离开,那我们的协议是不是等于能暂时长久保持?“
该说不说,黎初很聪明,每一句都添加一个“暂时”,让秦颂没法立即反驳。
“如果我们暂时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就必须要了解清楚双方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最舒适的方式相处,互利互惠,对不对?”
她声线沉稳,很软柔,把秦颂的话学了个七分相似,学了,但又没完全学透彻。
“你也不想相处中有任何不适对吧?所以我觉得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了解一下我,不过为了表明诚意,我先让你了解我。”
窗外的声音不再那么吵杂,是雨变小了,还有点要停的趋势,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秦颂捋一下智能开关,屋里猛然全亮起来。
黎初等了会儿,似乎拿不定秦颂的想法,踟蹰着,电话那头传来徘徊踱步的声音。
秦颂的裙摆湿透了,坠在脚踝旁滴水,她又摁开扫地机器人,这一系列动作声音都被黎初听在耳朵里:“我今天不是害怕你。”
“你应该诚实一点。”秦颂冷淡地开口。
这回换黎初沉默了,但没维持多久,她就说:“好吧,确实有点害怕,只是一点点,更多的是在想,这得不偿失。”